或許還存在更完美且溫和的處理方式,但不得不承認“讓冒牌明智光秀死得其所”(最殘酷的選項)是目前能得到的結論中最有效率的一個。
“我不會退出,我正是為此而來的。”
隔着布包裹握緊吉行本體的刀鞘,指尖觸感冰涼,我定下心神,“除了修正錯誤的曆史,我另外還有一件事要做。”
“尋找自己的近侍刀?”紅時雨歎氣,“雖然很想勸說你放棄這個想法,但是你不會聽的吧。”
“還記得我曾告誡說你的刀劍男士中存在不值得信任的家夥嗎?”
聞言,我大吃一驚。
她竟會直截了當的将這話挑明!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長谷部的來曆一直是我們之間絕口不提的雷區,萬一被誤會我和紅時雨背後猜忌他就糟糕了。
果然聽到這話的長谷部一秒切換神色,眉間壓出幾道深沉的溝壑。
“您口中可疑的刀劍是指代我嗎?”
“啊啊——不是的,長谷部他不會——”
打岔沒有起到作用,兩人間的空氣如同凝滞,被被握住放置在手邊的本體,拇指頂着刀镡,随時拔刀應戰。
“如果我這麼認為,就不會在這裡說出口了。”紅時雨搖搖頭,将被被的本體堵了回去。“他不會出手的,國廣,不必警備。”
“....是。”被被如言坐回原位,接過話題說道,“主公曾懷疑過,但你留在此處,就等同洗脫嫌疑。換言之,消失的那位才是阻止我們與你接觸的人。”
“.....”
她是指吉行。
這一次我沒能像剛剛為長谷部開脫那樣立刻開口。
我的初始刀确實還存活在這個時代。
無論如何推演,都無法算出他隐藏事實脫離隊伍行動的緣由。
隻有找回他,才能證明他的清白。
“我不會阻攔你,至少在修複曆史扭曲之前,我們的目的不存在沖突。”
紅時雨搖頭,轉換話題,“與你們見面前得到的最新消息,‘明智光秀’會在明天動身前往細川宅邸,我準備在半路上做些手腳阻止,順便看看那家夥到底是何方神聖。你們的想法呢?”
“我們去細川那邊,檢非違使随時會出現,這種時候分開行動比較好。”
我想了想,補充道,“細川父子的态度變化太奇怪了,伽羅奢留在城裡也很麻煩,我們會想辦法帶她出城。”
必要的情況下,使用強硬些的手段也會被原諒吧。
“不錯嘛,你有做惡役的潛質哦。”
“與前輩相比還差得遠啦。”
氣氛緩和,紅時雨伸伸懶腰,臨時軍議就此結束。
大概是察覺到空間的窘迫,山姥切國廣主動提議守夜,長谷部向我投來詢問的目光,得到答複後也跟了出去。
于是狹小的據點内剩下我與熟悉又陌生的女性審神者獨處。
焰火搖曳,在茅草牆投射出她抱膝而坐的身影。紅時雨的面容還殘留着稚氣,和與我有過一面之緣的大姐姐氣質不同,她們确确實實是不相幹的兩個人。
想到這裡的我不禁苦笑,也再次認清了自己已經回不到原本生活中去的事實。
“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看透我的想法,女性審神者側頭,如同夢呓般慵懶的說,“因為我的目的也是拯救某個人。”
“或許我們接觸的太多了,我的決意不知不覺中發生了偏移,這對我們彼此都不是好事。”她阖上眼,說着此時的我還沒能聽明白的話,“無論我受到怎樣的懲罰,都不要憐憫我。為了你自己,卑鄙而殘酷的活下去吧。”
*
她最後的留言似曾相識,卻一時想不到在哪裡聽到過。
直到不知不覺睡熟,于夢境中反複重演不久前的經曆,我才突然想起那個随明智軍行進的夜晚,近侍刀緊貼耳邊的低語。
——無論我變成什麼樣子,都請憐憫我。
那個時候如同預言的話語,原來是他一早就做出了決定。
真有你的,陸奧守吉行,明知道我不可能放棄自己的初始刀,便幹脆利索的把我也扯進漩渦裡去了。
“你在怨恨他嗎?”長谷部聽我抱怨,駕輕就熟的撸起袖口,“找到陸奧守後,揍他一頓如何。”
“怨恨倒談不上....即使有不滿,與我說清楚也不會損失什麼。我又不是那種不聽人講話的獨裁統治者。現在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他在做什麼打算。”
“他就忍心留我在這裡為他的‘死’傷心。知道他還活着後,心沒有放下來反而懸的更高,我隻是個普通人,經受不起過山車似的刺激。”
火堆剛剛熄滅,殘存着餘溫,長谷部說紅時雨她們天亮前就離開了,特意囑咐他幫忙照顧火焰。我搓搓臉,坐着睡了一晚腰背僵硬,長谷部随手遞來一根打磨過的樹枝充當登山杖,這才勉強支撐起酸麻的腿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