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晨光照進了小小的房間,地鋪上的人眼皮微動。
【早上好,福悠。今天是當地時間11月3日上午8點45分,旅行者2154号的航行一切正常。】
【您已成功入睡八小時以上,很高興看到您的睡眠質量越來越高了。】
“……早。”福悠一點點睜開眼。
自從她開始打工,每天的運動量顯著上升。
除了剛到世界的第一天睡得還不太安穩,之後的每個夜裡她基本一沾枕頭就昏睡過去,甚至有點睡懶覺的迹象了。
福悠緩緩爬出溫暖的被窩,摸上旁邊的衣服開始更換。
經過幾天的奔波鍛煉,女人原本瘦弱的肢體上已浮現出肌肉的線條輪廓,連慘白的膚色也帶上了點健康的紅潤感。
如今,福悠已經可以拎着裝了七八碗拉面的鋁箱一口氣爬上四五樓,還可以把自行車蹬得又快又穩。
“嘩啦——”
一樓傳來了門被拉開的響動,福悠快步下樓,與拎着幾袋子肉菜的芳賀晴子打了個照面。
“芳賀姐,早上好!您買菜回來啦!”她連忙上前,伸手接過了老闆娘手中的袋子。
“早呀小福!起來啦!早飯已經放在桌上了,記得吃呀。”
芳賀晴子見到福悠就止不住臉上的笑意,開口道:“這幾天呀托你的福,多了不少年輕客人,連要備的肉菜也變多了。”
“您就别打趣我了。”
福悠将袋子放上廚房的料理台,轉身從芳賀身側走過時,鼻尖嗅到了點淺淡的花香。
“味噌湯涼了我就再幫你熱熱,燙傷好點了麼?”
“好多了,”福悠已經将注意力轉移到了桌上的早餐:“味噌湯的熱度也剛剛好。”
“那就好,昨天可真是多虧你了。你這兩天可千萬不要碰水啊。”
昨夜收拾廚房時,放在竈台邊的一隻滾燙小湯鍋不知怎地,竟被有些走神的老闆娘碰倒了。
還冒着泡的熱湯潑灑出來時,福悠眼疾手快,一手拽過芳賀一手下意識擋在前方,這才讓老闆娘的腿免于被燙傷。
芳賀晴子反應過來後,急忙抓過她的手在冷水下沖了好一陣,可她的左手手背上還是浮起了幾個大小不一的水泡。
“給你的燙傷膏一定要記得塗,以後被燙傷了要記得第一時間用冷水沖洗降溫,”芳賀晴子看着福悠吃得津津有味,又忍不住開始唠叨:“今天也不要太累着自己了。”
“知道啦,”福悠咽下口中的三明治沖她一笑:“還好受傷的不是您,不然可能今天店都開不了,我也沒工作了。”
“瞧你說的,你自己的身體也很重要啊。”
“嗯嗯。”
福悠有些奇異地盯着自己的左手,手背已不像昨天那般紅腫得可怕,但上面綴着的水泡還是略顯紮眼。
她左看右看,隻覺得稀奇。
這還是她獲得永生以來,第一次有了可以大方展示于常人面前的,不會飛速愈合的傷口。
【結合您昨天救下芳賀晴子時獲得的2點能量值,系統做出了初步推測。】
待福悠吃飽喝足,小蘋果再次上線。
“嗯?”昨晚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但又是被芳賀晴子拉着處理傷口,又是忙着打掃廚房的混亂,回到小房間後便倒頭就睡了。
【考慮到這個世界的劇情是由大量日常事件組成,而主角的主要活動内容為尋找兇手與救人。】
【因此世界的能量值反饋也與您救助人的行為相關連,能量值大小則與危險程度呈正相關。】
【如果不是因為您如今是個沒有身份的黑戶。】
機械音裡透着點遺憾:【或許成為警察就是收集能量的最好方式。】
“沒可能的事情就少想。”
她在原世界時東躲西藏多年,躲的不是網絡就是官方。本就對警察避之不及,去工作什麼的更是想也沒想過的事。
福悠用發繩把頭發紮緊,起身進行開店前的準備。
*
不到十一點半,打來訂外賣的電話就已經響了三回。
“雖說是周六,訂單也來得太早了點。”
芳賀晴子把做好的拉面擺上吧台,笑容有些促狹。
“今早買菜時我聽街坊們聊天,都說這家店有位人美心善的女外賣員,前些天還救下了平野書店家的小孫子。”
“舉手之勞罷了。”
年輕人腼腆地笑笑,迅速将三碗拉面包裹嚴實,分别裝入了鋁箱。
“我出發了——”
“路上小心——”
*
杯戶町一丁目的一間狹小公寓内。
一位年輕男人正在房間内坐立難安,一會将正對玄關的房間雜物擺放整齊,一會去廁所鏡前整理一下發型。
鏡中人名叫福井城,他身形消瘦,五官還算端正,但鼻子右側一顆直徑近一厘米的大黑痣破壞了整體的和諧,顯得有些滑稽。
因為這顆痣,他在學生時代時飽受嘲諷與欺淩,如今光榮成為了一位蝸居的廢柴家裡蹲。
每一個看到他臉的人,視線總會緊盯着那顆痣,神情不是嘲笑就是混合着高高在上的同情。哪怕是已與他不怎麼來往的父母,看着他時臉上也總會浮現出可惜與遺憾。
那種神情讓他越發地想逃避,也越發嚴實地遮掩住自己的臉。
直到昨天,他從電話帳中挑了家拉面店點了份外賣。
當時門鈴聲響起,他從廁所急急忙忙洗手出來,甚至來不及戴上口罩便來到了門邊。
“怎麼來得這麼快。”他嘟囔着拉開房門,然後見到了命中注定的人。
就像漫畫裡男女主角相遇時的分鏡一般,耀眼的陽光灑入昏暗的房内,他與那位笑容明亮的美麗女子邂逅了。
回想起那一幕,福井城便忍不住心跳加速。
面容姣好的女外賣員穿着簡單,提着一隻大大的鋁箱,面頰被汗水微微沾濕,轉頭間在陽光下折射出鑽石般的光芒。
然而,最可貴的,是她那黑曜石般澄澈的眼瞳,清楚倒映着他身後淩亂邋遢的房間,狼狽不堪的臉與上面那顆刺眼的大黑痣,卻沒有流露出絲毫驚奇嫌惡或忍笑同情,隻是平靜專注地看進他的眼睛。
從來沒有女人這麼……
“……啊。什麼?”
“請問是訂了招牌豬骨拉面的福井先生嗎?”她又溫柔地重複了一遍,臉上不見任何不耐煩。
“是,我是。”
後面的對話,福井城就像在夢中般機械回應,等到他手裡捏着拉面店的名片關上門後,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竟然沒有問過她的名字。
好在晚上她來回收碗時,兩人得以簡單寒暄幾句。
他們在姓氏上的巧合讓他興奮得一晚上沒睡好,甚至還将房間草草收拾了一下。
“叮咚——”
門鈴聲響起,他一個激靈,心跳越發急促,手心也開始直冒汗。
冷靜,冷靜。福井城連做了幾個深呼吸,走到了門邊。
“早上好,福井先生,又見面了。”外賣員的笑容比陽光還溫暖。
“早……早上好,福悠小姐。”他的喉頭微微滾動。
她真好看,她又叫了我的名字,她要是改姓福井一定很好聽……
“……盛惠1000日元。”
那雙漂亮的眼睛又看向了他,像是在閃着光。
福井城這才發現手上已端上了沉甸甸的拉面碗,他趕忙把碗放上玄關的櫃子,把紙币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