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收起來了……”成田頭也不擡,吃着面的聲音有些含糊。
“這多浪費啊!要不借兄弟過過瘾?我小弟他們也早說想見識一下了。”河内兩眼放光,連手中的筷子都放了下來,開始為他此行的真實目的軟磨硬泡起來。
“就當讓哥重現一下你當年的風采,保證不會有一絲剮蹭。”
“不借。”
成田亮介吃面的速度極快,隻是在吞咽間隙中冷漠地迸出兩個字。
河内猛聞言頓時笑容僵硬了幾分,臉上有些挂不住地抓回筷子狠狠拌了幾下面:“不借就不借……以前也不見你這麼小氣。”
這倆人真的有好好吃出面的味道了嗎。
福悠默默在心中為拉面感到不值,一邊将空調風力調回正常。
不過,這桌有些凝固的空氣并沒有持續太久,很快,被成田風卷殘雲完的面就收獲了同伴的驚呼。
“厲害啊亮介,我這才剛開始沒多久你就吃完了。”
一直在關注着這邊的老闆娘也不由露出驚訝的神情:“這麼快。客人您真厲害,下一碗是番茄肥牛拉面對吧,請稍等一下。”
福悠快速撤下空碗時,又聽見雞冠頭開了口。
“唉不過,你不騎也有你的道理,最近是聽說過一些兄弟不是把自己跑入院就是把别人搞入院了。”
像是在為自己圓場似的,河内有些尴尬地扯起了閑天:“我都在考慮要不要買個保險好了。”
“就你這樣的,有公司敢賣給你麼。”
“我這咋了,我跟你說這就是以後的潮流。”河内有些自戀地摸了一下心愛的發型。
“不過說真的,就你當年突然離開東京去打工那陣子吧,這附近好像大晚上就出了個車禍。”
他沒注意對面人逐漸難看起來的臉色,一邊低頭嗦着面一邊自顧自地開口:“那段時間有不少條子在路上堵我們盤查,我後來還掃了眼新聞,發現被撞死的女的還和我一樣姓河内,所以有點印象。”
“不過你說這大晚上的,我們改裝車動靜又這麼大,正常人不應該早早避開嗎?”
原來你們暴走族也有耳朵啊。
福悠臉色平靜,剛準備到洗碗池邊,又注意到工藤家一桌的茶杯有些空了,便把碗放入水槽後走過去續上。
“哼,”成田亮介有些煩躁地把空蕩蕩的煙盒捏皺,語氣突然激烈了起來:“八成是想自殺的故意往車前撞。”
“滴滴滴滴——”
煮面機的計時器響起,芳賀晴子一邊快速将面瀝幹裝進準備好的碗裡,澆上煮開了的番茄濃湯,另一頭麻利地熱鍋煎肥牛。
随着料酒下鍋撩起火光,放肆的肉香與醬汁的香氣彌漫開來,使得不同座位神色各異的幾人同時放松了一些。
不知道是被香氣熏迷了眼還是木屐有些硌腳,店員捧着滿當當的拉面碗到挑戰者面前時,動作有些遲緩。
成田亮介吃第二碗拉面時的速度絲毫沒有放慢,依舊是快速又高效地囫囵吞咽着。
坐在他對面的河内猛似乎換了策略,開始變着法子誇他食量驚人車技高超甚至發型還算有品位,然後拐彎抹角地問能不能借車。
縮在吧台與牆角處一直試圖減輕存在感的客人吃得差不多了,便把口罩拉嚴實,畏畏縮縮地站起身,往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在經過門口這桌時,他不知是腳滑還是被絆了一下,竟一個沒站穩直直滑向平頭男人。
“嘩啦——”
成田手上捧着的拉面碗一個不穩,不少湯汁飛濺到桌面與福井城下意識撐在桌面上的左手上。
“你!”平頭男人下意識想發火,但看到對方瑟縮恐懼不斷道歉的樣子又覺得沒意思:“給老子滾。”
福井城趕忙連滾帶爬地跑進衛生間,福悠也快速上前擦了擦桌子,甚至拖了下地确保這裡沒有任何讓人腳滑的因素。
“來,亮介,消消氣。”
在成田陰沉着臉放下吃幹淨的面碗時,對面人也上道地遞了根煙。他的臉色緩和了些,接過煙放入嘴中。
“還能吃不?再吃一碗就能免單啦。”
“綽綽有餘。”
“不愧是你,我推薦的店味道不錯吧。”
“還成。”
盡管福悠嚴重懷疑他有沒有吃出面的味道,但還是盡職盡責地把面碗放回水槽。這一回,芳賀晴子倒是盯着他的進度提前将面煮下,沒多久,最後一碗豚骨拉面做好了。
“啧,這麼快。”
當店員捧着新鮮出爐的拉面來到面前時,成田亮介有些不滿地嘟囔了一下。又狠狠吸了幾口煙,才按滅煙頭開始吃面。
沒一會,後桌的工藤一家人倒是都吃好了,喝了點茶便站起身往收銀台走去,洗好碗的店主也擦了擦手過去準備為客人結算。
“我看你這大胃王水平是真的不錯啊,你要是去參加那些綜藝節目的話,一定能比那些瘦瘦的女的更能吃。”
雞冠頭的話倒是全程沒怎麼停。
“話說你有看最近出道的那個偶像嗎,姓沖野那個,太可愛了!完全是我的菜!”
“咳咳咳。”
像是被嗆到似的,成田亮介突然面色痛苦地扔下筷子,死死地抓向自己的喉嚨。
“你怎麼了?被噎到了嗎?”河内猛吓了一跳,趕忙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可惜無濟于事。
平頭男人的呼吸越發艱難,踉跄了一下重重倒在地上,臉色逐漸發紫,痛苦地摳着喉嚨開始抽搐。
“有希子,快叫救護車。”
“芳賀姐,快叫救護車。”
兩道聲音打破了衆人的手無足措,小說家與店員快速對視一眼,同時上前。
“喂!亮介!亮介!!”
“麻煩您讓一下。”
工藤優作率先按住了男人在喉嚨處摳出血痕的手,并在福悠的幫助下将他扶起,打開他的下巴往裡掃了一眼,不由深深皺起了眉頭。
喉嚨裡并沒有什麼食物,目前的症狀不太像是被噎到窒息。
更何況這個味道……
“工藤先生,能麻煩您把他扶穩麼?”耳邊響起了女子冷靜的詢問。
他微微一怔,下意識照做了。
難道她是想……
隻見身穿可愛紅色和服的店員左手暴力地掰開男人的下巴,竟将整隻右手往裡探去,甚至還頭也不回地又丢下一句:“小朋友,離我們遠點。”
這人是背後長眼睛了麼?
站在她身後使勁探頭的男孩瞪大了眼睛,還沒等開口就被母親拽着倒退幾步。
下一秒,還在痛苦抽搐的男人的腦袋突然反射性朝前一頂,伴随着幹嘔聲響起瞬間彎下腰來,将剛吃下的已消化的未消化的東西全數傾倒在男孩剛才站着的位置。
鞋尖離滿地不可名狀嘔吐物隻有五厘米的工藤新一:“……”瘋狂後退ing。
福悠早在幹嘔聲出來前就快速收手側身退開,左手小心地攏住和服的袖口,不讓衣服被弄髒一分一毫。
嘔吐後的男人呼吸明顯順暢了些,然而他的嘴唇依舊泛着绀紫色,意識也陷入了昏迷。萬幸的是,杯戶中央醫院離這裡不算遠,救護車的笛聲已在不斷接近了。
“有希子,麻煩你再報一下警。”
工藤優作将男人扶回地面,鏡片後的視線掃過正從廁所裡出來一臉茫然的福井城,目瞪口呆的河内猛,滿臉驚慌的老闆娘,與站在水池邊平靜地洗着手的女店員。
“請大家不要碰任何東西。”
“這極有可能是一起投毒殺人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