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舟是一點兒不信什麼怪力亂學的,他皺眉再次打開光腦,彈出來的虛拟屏上方隻有三個血紅的數字——錯誤代碼‘505’。
他們不是信号不好,他們是根本沒信号。
堅定的唯物主義楚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們可能被诓進誰做的全息遊戲了。”
全息遊戲通常是意識體進入雲端,現實中的他們處在一個‘夢遊’的狀态裡,想要退出全息遊戲的方法很簡單,隻要找到遊戲副本的邊緣跳出去,他們就能醒來。
所以楚舟更想扣開鐵門了。
張鏡遲眉毛一跳,使勁把楚舟拽過來。楚舟是坐實驗室的,身體素質遠不如張鏡遲,被拽得遠離鐵門。
楚舟心情不愈,音調驟然拔高:“你也相信這二傻子說的,我們是撞鬼了?”
他倆相處時性格都比較沉靜。成為室友到現在,楚舟第一次這樣跟張鏡遲說話。
張鏡遲不太适應地偏過頭,手掌卻強勢地摁住楚舟的肩膀。
無形中升起一股硝煙,劍拔弩張的氛圍将燃未燃。
張鏡遲的聲音還是平時那般平淡到沒情緒的模樣:“你真覺得我們在全息遊戲裡?”
楚舟的眸光閃了下:“剛才那顆腦袋不是發出聲音了嗎,什麼危險交換生遊戲。”
張鏡遲把楚舟推到後面,沉下眼眸,忽然蓄力擡起一腳踹向鐵門。
張鏡遲看着清瘦,實際身體力量奇強。
216屆學生入學的頭一年,高校幾大系舉辦過一次聯動運動會。
張鏡遲赤手空拳跟重達兩噸的大型作戰器械摔跤,在兩分鐘内把能裝下百來個他的重型器械給錘成了廢鐵。
而現在他面臨的隻是一間教學樓裡的普通鐵門。
楚舟仿佛能看到鐵門飛出去的模樣。
‘砰——’
鐵門一動不動,連一個凹坑都沒有。
張鏡遲面無表情地收回腿。
孟銜青:“......”
楚舟:“......”
張鏡遲轉身做了個‘請’的動作:“來,您繼續扣。”
楚舟:“……”
楚舟絕望了,張鏡遲都踹不開的門,他在那扣一萬年也不可能打開。
*
教室中左側的位置忽然傳來一聲嗤笑,那群人被他們的舉動逗笑了。
孟銜青和楚舟無暇顧及他們,前者覺得他們是鬼,後者覺得他們是數據代碼,總之不是人,他們不跟非人類計較。
他們正在消化自己現在無法從教室離開的事實。
楚舟看向孟銜青:“你沒事拽我來蹭什麼學分!我的學分他媽的勻給你都綽綽有餘!”
孟銜青理虧地摁着發軟的大腿:“我不是想着集體活動麼,不然老整得跟我們孤立你一樣......”
張鏡遲繞過他倆往台階上走,他的思緒很亂。
蘇傾說的沒錯,他們真的走錯路了。
蘇傾……
想起這個人,料峭的寒意從他心口蔓延向四肢。
年輕人攆了攆僵硬的手指,将額前頭發摁到上方,露出一對漂亮的杏眸,他右眼下眼睑上還有顆紅痣,顔色深得有些妖冶。
視線清明,他看清了中左側那幾個人的模樣。
他們居然不全是年輕人。
有一個嘴角下撇滿臉橫肉的,肌肉發達,外表上看年紀起碼在三十五往上走的男人。
一個卷發抹大紅唇的女人,她懷裡抱着一個嬰兒大小的洋娃娃。
靠窗一側甚至還坐着一個頭發灰白的老人,他戴了頂漁夫帽,如果不擡頭往這邊看,張鏡遲不會注意到他混進了年輕人群體中。
這幾人的行為拘謹,似乎在很認真地聽講座。
而時不時觀察他們的動靜的是個娃娃臉的男生,他脖子上挂着一副耳機,一條胳膊撐在後排的座位上,剛才那聲嗤笑就是他發出來的。
娃娃臉的男生身邊都是年輕面孔,他們左顧右盼好似屁股上有釘子那樣坐得不安穩,一個短發女生頻頻扭頭,看向張鏡遲三人方才坐過的位置。
娃娃臉冷不丁跟張鏡遲對視上,他沖張鏡遲挑了下眉毛。
張鏡遲看上了娃娃臉後排的空座位。娃娃臉坐在中間組,後面一整排都是空的。
他回頭喊室友一起過去,但這兩人還在你一句我一句地互罵。
“别吵了。”張鏡遲勸了一句,感覺額上青筋突突地發脹。
這麼詭谲的氛圍下,他倆旁若無人吵得不可開交。
孟銜青氣上頭,都顧不得自己害怕了,腿也不軟了,噌地站起來:“你愛咋咋樣,這次是我錯了,我以後都不煩你了行吧?”
楚舟覺得他強詞奪理:“鏡遲,你看他......”
話音未落,‘咚’的一聲響打斷了兩人的罵戰。
張鏡遲跟點了尾巴似的一步沖到中排空座位上坐下。
隻聽一陣咕噜噜的響聲,瓜子臉的頭顱滾到了台階上方。
孟銜青餘光一掃,隻見那顆頭被卡在兩根鐵質欄杆的中央,赤紅的雙目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們。
“真吵啊,當個合格的觀衆這麼難嗎?”它陰森森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