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符紙邊角燃起白煙,瞬間燒成灰燼。
陰沉的天空撥開一片,锃亮的光照亮整棟教學樓。
符紙燃盡那一霎那,粗壯的雷電自天際竄出,精準鎖定蘇傾那抹紙片一樣脆弱的身軀。
強光籠罩下,蘇傾的表情前所未有地清晰。
他的五官是僵硬的,或者說他整個身軀都不太協調,但是表情很活,有震驚錯愕、不爽無奈等等神色,唯獨沒有恐懼。
這種境況下他的美觀程度仍然不減,白光倒襯得他有幾分清新脫塵、風度翩翩了。他用他風度翩翩的嘴對張鏡遲說出最後一句真誠的屁話:“死直男。”
“......”
張鏡遲死不死的不知道,蘇傾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聲音飄出來時,蘇傾的身影已經被雷電淹沒,他死得其實比那符紙燃燒的速度還要快,身體直接碎成血霧,連灰都沒有剩下。
張鏡遲眼錯不眨地看着,總覺得他是縫合線撕裂,身體自己崩爛的。
雷電來勢兇猛,針對性極強,居然沒有半點兒誤傷别人。張鏡遲能感覺到臨着面灼熱的高溫和劈裡啪啦的電流,但是這些能量一點兒沒往他身上跑,完完全全被‘蘇傾’消化掉。
他第一次使用引雷符,不知道引雷符的效果怎麼樣,沒想到這道雷劈完以後連捧灰都沒有留下。
天空合上口子,教室内再度陷入昏暗中,隻有地磚上焦黑的坑證明剛才确實有雷來過。
打不死的‘蘇傾’就這樣灰飛煙滅了。
66号目瞪口呆地瞪着黑坑,他腰部以下的黑色物質都停止了沸騰,瑟瑟發抖地削減自己的存在感。
“你用了引雷符?”孟銜青在黑坑邊仿佛摸索,伸手在蘇傾剛才站着的地方抓了一把空氣,不可置信道,“他真的死了?他剛才是不是罵你什麼了我沒聽清?”
張鏡遲‘嗯’一聲,神色不明:“應該是死了。”
“什麼叫應該。”孟銜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灰都不剩?”
他神色複雜地看了眼張鏡遲。
孟銜青一路都在堤防‘蘇傾’,他眼睜睜看着張鏡遲從一開始的冷漠,到後來發現‘蘇傾’不容易打死以後的擺爛,心裡其實隐隐擔心張鏡遲會慢慢地分不清這裡和現實。
但現在張鏡遲把‘蘇傾’弄死了,不知怎麼地,他懸着的那顆心還是沒放下,沒有一點兒松了口氣的感覺。
他整理了下情緒,若無其事地拍拍張鏡遲的肩膀:“這不是真的蘇傾,你别多想。”
“沒有多想。”
張鏡遲摸了摸腰包,‘蘇傾’那根項鍊免于雷劫,全須全尾地留存了下來。
張鏡遲來回翻弄項鍊,手指在那顆光華流轉的鑽石上輕戳一下,除去項鍊本身的價值不菲和設計精巧之外,沒有看出什麼特别之處。
他随手把項鍊塞回腰包裡,自然地開口:“66号你還好嗎?”
66号沉默地點點頭。
張鏡遲示意孟銜青一起蹲下來,這樣方便66号聽到他們說話。
孟銜青放出排行榜,目前的第一名雅克重新回到了50票。
張鏡遲和孟銜青一開始就是零票,66号原本有一張瑪麗投給他的票,現在這張票沒了,他跟他們一樣歸入零票隊伍。
但是起碼66号的照片還是彩色的,說明66号還是選手,沒有因為現在的怪異形态而被遊戲同質化。
張鏡遲說:“我現在的猜測是,寝室裡那個假楚舟,以及之前跟着66号的瑪麗,還有教學樓裡給其他人投票的這些NPC是遊戲裡的一層迷霧,他們給玩家投的票可能會在他們和玩家之間建立某種聯系。”
這點他是對着66号說的,66号半張臉殘毀,隻有一隻眼睛能動,一隻眼睛的視線沉默地看着張鏡遲。
張鏡遲直接問:“瑪麗不是你的對手,起碼最開始不是。你剛開始是能躲開她的,但她是不是一直能找到你?”
他不知道66号和瑪麗剛開始發生了什麼,但是66号跑到教學樓這邊來時,張鏡遲幫他打了一次瑪麗。
哪怕瑪麗沒死,也得在原地‘緩沖’很久,那點時間理應夠66号找一個隐蔽的藏身地點躲起來了,但是66号現在這副模樣說明他後來又碰到了瑪麗。
66号點頭。
張鏡遲不怎麼意外:“那他們的票就相當于一個定向捕捉器,除了定向之外,他們的票還會鎖定他們的攻擊對象,或者是把票主的優先級别提高。”
這是他們旁觀的時候觀察出來的,就比如不久前,追着雅克跑的那批NPC明顯知道教室裡有人,但是他們沒有進來,轉身繼續追着雅克跑了。
“瑪麗呢?”張鏡遲問。
66号指了下自己,比劃了半天,張鏡遲和孟銜青都沒看懂。
他有些着急,還是張鏡遲在他手腕上碰了下,強行激發了66号的光腦。
66号神色一亮,虛拟屏上浮現了一行字。
【我把她吃了】
張鏡遲:“......”
孟銜青:“......”
【我不吃她,她就要吃了我】
66号尚且完好的那半邊臉上露出恍惚的神色。
孟銜青别開臉不忍看。
張鏡遲也沒再繼續說,他屈指碰了下嘴唇,頓了一下:“主動權在NPC手上,我們燒了教學樓這邊的号碼盒子,所以這一邊的二十多個NPC對我們是沒有威脅的。但是學校其他地方的NPC不好說,而且現在排行榜大清洗,NPC的票不作數,也意味着如果有NPC現在給我們投票定向捕捉我們,我們也不知道。”
别人暫且不說,他們寝室裡那個‘楚舟’就有可能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