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在中午的時候才從卧室出來,打着哈欠走到了一樓,餐桌上放着一份午飯和一杯牛奶,桌面上的花瓶裡綴着剛剛采摘下來的郁金香。
布魯斯在桌前坐下,正面對着窗戶,玻璃外站着一老一少,戴着草帽拿着剪子在修剪灌木花草,愉快地笑着談論什麼。阿福為阿米娅演示了怎麼修剪灌木,阿米娅認真地自己做了一遍。
這房子裡其他不省心的孩子們好像從來沒主動去幫阿福做過園藝。布魯斯想。
他想起前幾天托尼·斯塔克,aka鋼鐵俠,幸災樂禍地打電話來問候了他,說:“聽說你超越了尼克·弗瑞成為了羅德島記仇本上的第一名,那個博士還把你臭罵了一頓。”
布魯斯麻木地不想說什麼,“一個會在自己嘴巴裡泡面的指揮官,‘他’可能精神不太穩定。”
托尼:“噢,不要這麼嚴格,你總不能要求一個一萬多歲的老不死心态健康,要關愛老人。”
布魯斯:“……”他順便把這個年齡信息記錄到了博士完全未知的檔案裡。
“你不會不知道吧,”托尼一副炫耀的語氣,“不過你可不要告狀說我說‘他’老不死,我才不想被收回員工宿舍的鑰匙,雖然‘他’總是說自己老不死,但别人一這麼說‘他’就急,真是個别扭的老人。”
布魯斯:“除了過來恭喜我上了他們的黑名單,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托尼:“我隻是有點好奇,那個傳說中的小領袖現在真的在哥譚了?我還沒見過她呢,那天我就應該和羅傑斯他們一塊去看看!結果還沒等我抽出空,她居然被你要挾去哥譚了。”
“……雖然是事實,你也可以用點客氣的詞,”布魯斯歎了口氣,“我的意思是,是的。”
“放寬心,他們才沒這麼小氣呢,你多投點錢就好了。”托尼強調道,“錢的數量和你的歉意成正比。”
布魯斯對此有所懷疑,但他确實已經讓韋恩集團和羅德島達成了一項超大單的合作,董事會還震驚他什麼時候這麼關注醫療事業了。
托尼:“有百分之八十他們是圖你錢。”
布魯斯:“看來你深有體會。”
托尼:“你總不至于把小領袖關蝙蝠洞裡吧,下個月在哥譚有個酒會,我讓佩珀幫我安排行程了,我得去滿足我的好奇心。”
布魯斯納悶,“一直關注一個十七歲的女孩,我不得不懷疑你有所圖謀。”
“拜托,一個能讓幾百号人全然信任她的領袖,你能嗎?”托尼似乎很沒好氣的說道,“他們還說過‘羅德島不為死者複仇,但會為生者創造生機’,我有理由懷疑在内涵某個聯盟,雖然這完全是尼克·弗瑞定的名。”
布魯斯:“你知道這兩個‘複仇’不一樣。”
“複仇”曾經萦繞了他二十多年,他在哥譚打擊犯罪到現在,在一些彎路後,自然也明白“複仇”并不能讓哥譚更好。
托尼:“所以她是個怎麼樣的人?”
布魯斯當時回想起女孩留給他的印象,善良真誠但不懦弱,冷靜理智但不冷酷,現實卻不絕情,她有無條件支持她的兩個後盾,作為人不可能永遠不迷失,但她永遠有所保障,有人幫助她消解負面影響。
“她隻是個孩子,”布魯斯當時說,“但已經比你我更優秀。”
哥譚難得的好天氣,豔陽高照,所以阿福和阿米娅才戴起了草帽做園藝活,桌上的郁金香或許就是他們插瓶的,昨天這裡面還是兩支幹癟的雛菊。
布魯斯沒有去碰那杯牛奶,但如果他偷偷倒掉,阿福總是能發現。蝙蝠俠也不是真的夜行動物,他在屋子裡悶了一天了,還是出門去曬曬太陽,他進了前院,裝作若無其事地靠近阿福和阿米娅在的地方。
阿福眼尖地發現了他,故意露出誇張的驚訝的表情,“看來今天的太陽真的很不錯,布魯斯老爺,我都沒看見你身上的黴菌。”
布魯斯活動手和肩膀的運動停了一下,他咳了一聲緩解尴尬,“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
阿福:“當然,如果您能把這裡的雜草清理幹淨就再好不過了。”
阿福低頭看了看因為侍弄花草而有點微微出汗的女孩,溫和地說道:“我去裡面準備一些解渴的飲料,如果累了,請一定要過來休息。”
阿米娅點了點頭,“謝謝你,阿福。”
阿福似乎對女孩改口叫他“阿福”很高興,心情愉悅地進了屋,恐怕看到布魯斯剩下的滿杯牛奶也不會破壞他的心情。
布魯斯在背後看着女孩,她把灌木叢修剪得很漂亮,因為韋恩莊園實在是太大了,阿福一個人不可能真的時常料理這些植被,他們經常會為了換取阿福做的小甜餅過來打雜,但也隻是指哪幹哪,在園藝這方面确實沒什麼審美。
布魯斯也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他隻能蹲下來去按阿福說的清理那些雜草,阿米娅看到他在徒手拔草,從旁邊的工具包裡翻出一副手套,遞給他,“戴上這個吧韋恩先生,草葉也會劃傷手的。”
蝙蝠俠一般不會被草葉劃傷,但他還是接過手套并道了謝,戴上手套繼續打雜,阿米娅把籃子放在他旁邊,“可以扔這裡,阿福說想用來做點肥料。”
今天的日頭是有點大了,他穿着襯衫就出來了,其實不太适合工作,女孩換了一身棉麻的長袖和闊腿褲,戴的草帽有一朵向日葵做裝飾,那大概是阿福自己改的。
“韋恩先生,希望你不要在意博士之前說的話。”阿米娅開口。
布魯斯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又發覺阿米娅看不見這個動作,便出聲回答道:“‘他’說的沒有錯,我也沒有在意。”
阿米娅輕聲說道:“博士和凱爾希醫生總是會很擔心我,他們之前還堅持讓我去上學呢,隻是後來出了事,我也得回來了……”
布魯斯站起來,他清理完了雜草,拎起阿福留在這裡的剪刀,也學着阿米娅的樣子幫她修剪灌木,“提姆沒比你大多少,在你這個年齡的時候他也要操心申請大學的事。”
布魯斯的目光落在女孩挽起袖子的手腕上,那裡是一片順着血管和筋骨的紋路,破出皮膚的黑色物質,阿米娅注意到他的視線,擡頭看了看他,伸手撫過手腕,“礦石病進展到一定程度,源石結晶就會出現在體表。”
阿米娅比劃了一下她手背上結晶的大小,“以前還是這麼大,”她兩指分開大了點,“現在擴大了,不過來這邊後就好多了,沒有再進展過。”
布魯斯不會問出是否疼痛這種愚蠢又傷人的問題,他此刻思索的是他能調用什麼樣的資源去攻克這種病,或許他應該去他的資料庫裡查一查,這個世界有沒有什麼醫療科研高超的人,或者外星科技、那些半神什麼的。
“盡管我隻是在這空口說話,但我還是想讓您相信,”阿米娅擡頭看向他,“羅德島從來不會倚仗自己的武力,我們隻是……感染者的受難史與法律誕生時一同被記載,我們隻是希望感染者也能擁有未來,而在這邊我們也想做同樣的事。”
布魯斯沒有回答,他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兩隻手握着剪刀柄不動,其實他此刻沒有在想懷疑還是相信的問題,他應當是在想一些更遙遠的事,才讓他久久沒有回過神來,就像他在瞭望塔看着地球出神時一樣。他感覺自己的情緒在潛移默化中發生了變化,似乎從沒有像現在一樣平靜過。
“當然,這些都是理想中的事,我們還是要解決眼前的問題。”阿米娅沒有讓沉默蔓延很久,她體貼地轉走了話題,眯眼笑了笑,“我可以在那邊空地上種一棵蘋果樹嗎,韋恩先生?”
布魯斯繼續手上的修剪,不免溫和地看着女孩,“如果你願意稱呼我布魯斯的話,韋恩莊園的土地都可以用來種蘋果樹,當然,旁邊那塊地也是我的。”
“嗯……好的,布魯斯……還有就是……”阿米娅有些慌忙地伸了伸手,指向他手裡的剪刀,“不要再剪了,好像有點不對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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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恩家養的三個大小孩都湊在提姆的房間裡玩遊戲,迷疊香就坐在後面給伊芙利特念書房拿來的一本本土名著故事。
提姆和達米安半路休息,湊在一塊嘀嘀咕咕着。
“……菲林就是貓科吧,但狗和狼是佩洛和魯珀。”“黎博利是鳥類……”“龍和德拉克瓦伊凡有什麼區别嗎?”“曼提柯又是什麼?”
“……你說她們都是……”“你去問一下。”“我才不去問,你去。”
卡珊德拉受不了了,她扭頭直接說道,“迷疊香,伊芙利特,他們想知道你們的種族是什麼。”
迷疊香停下了讀書,投去疑惑的目光,很自然地回答道:“菲林,伊芙芙是薩卡茲……”
聽着無聊故事的伊芙利特正昏昏欲睡着,迷疊香的閱讀聲停下來後她就醒了,從旁邊摸了一本《羅德島閑逛部》漫畫,躺在地毯上翻看。
達米安眼睛一亮,“所以你是有耳朵和尾巴的是嗎?雖然用迷彩能量遮起來了但它們還是在那的?”
迷疊香遲疑地點點頭,“博士是這麼說的……”
提姆繼續問道:“那阿米娅是什麼種族?煌呢?”
伊芙利特趴在地毯上咧嘴笑,在頭頂上比了兩個剪刀手,“阿米娅是小兔子!”
“煌也是菲林……”
達米安抛下遊戲機,跑到迷疊香旁邊,“那你的耳朵也是白色的嗎?我可以摸一下嗎?”
提姆立刻制止,“看一看就好了,随便摸别人耳朵不好。”
迷疊香大概覺得這沒有什麼,撥弄了一下手上的腕環,撤掉了迷彩,一對和頭發天然融為一體的貓耳朵出現在他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