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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女兒多乖啊,她最聽媽媽的話!”
面包店老闆娘此刻滿臉怒意。
“我讓她在門口自己玩玩偶,她就絕對不會自己亂跑!”
梅裡小鎮的小醜木偶就像是現實世界的人物周邊一樣,鎮上的小孩子幾乎人手一個。
家長們也不知道孩子們是從哪裡搞來的,因為并沒有哪家雜貨店或者玩具店在售賣,但他們也不是很在意,因為孩子們總有自己的小群體和小秘密。
而在現在這種有小孩出事的混亂時刻,更沒有人會在意一個掉在地上的玩具。
也沒有人注意到,撿走那隻小醜木偶的、是一隻修長、蒼白、戴着白手套的手。
手的主人站在擁擠人群的後方,一張輕薄瓷白的哭臉面具遮住了整張面孔。
他穿着件比昨晚低調一些的燕尾服,一手捏着木偶,袖口露出的腕骨如一截竹枝,一手以一種紳士非常的姿态擡起高禮帽,朝正在往人群中擠的陸語哝歪了歪頭。
——像在打招呼。
——又像在說,“你抓到我了”。
陸語哝定住了。
疑似食物鍊頂端的副本怪物大白天出現在玩家面前,不是想搞事情,就是想搞事情。
在不知道“娜莎”真實身份的情況下,她面對小醜,就像面對一張連題目都沒有的考卷,答什麼都是錯的,考試結束倒計時還滴滴答答緊逼。
但考卷本人似乎半點沒感受到考生複雜的心緒。
他就像之前表演發帶玫瑰的魔術一樣,一翻手腕,鮮豔的小醜木偶再次跌落——卻詭異地懸在了半空中。
“咔哒”一聲。
仿佛有透明的絲線連接着小醜的五指與木偶,修長手指彈琴般彈動,于是躺倒在半空中的小醜木偶靈活地“坐”了起來,翻開木質的眼皮。
“哎呦!”
“醒了醒了!”
人群裡傳來驚呼。
面包店老闆娘的小女兒也在她母親懷裡“坐”了起來,眼睛一睜,嘴角依然挂着奇異僵直的微笑。
又是“咔哒”一聲,小醜木偶的木質下巴上下開合滑動。
“媽、媽媽。”小女兒笑着開口,“我、我沒事。”
人群中心的玩家一邊心底發毛地看着小女孩僵硬的動作,一邊忍不住松了一口氣——他們也不想和NPC起沖突,要是影響到任務的完成那可就冤死了。
小女兒解釋了是自己亂跑撞到人,面包店老闆娘因為自己着急之下冤枉了異鄉人而非常愧疚,給六人塞了一紙袋各式各樣的面包,因為看見陳枝和中年女人身上有傷口,她還給她們找來了家裡儲備的藥劑。
鎮民們已經陸續散開了。
陸語哝一轉眼,戴着面具的小醜已經消失不見,小醜木偶不知何時又回到了小女孩手上。
她大大方方地走進面包店,把裝着C級道具小羊布娃娃的背包遞給八眉,又把之前準備的發卡拿出來送給“受到驚吓”的老闆娘女兒安慰她,還借着動作遮掩碰了碰她手上那個小醜木偶——但并沒有得到系統的道具提示音。
在“娜莎”離開後,陳枝裝作無意地問老闆娘:“娜莎小姐是在梅裡小鎮長大的嗎?好像一直沒有見到她的父母呢?”
老闆娘:“啊,是在這兒長大的。”
關于後一個父母的問題她仿佛聽不見,陳枝又問了一遍,老闆娘還是一臉什麼都沒聽見的表情。
——很奇怪,像卡了bug。
陳枝隻好換了個話題,和老闆娘打聽起了小鎮的忌諱,畢竟“我們初來乍到,也怕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呢。”
老闆娘起初還尴尬地說鎮上的風氣很寬容,但在幾人的引導暗示下,她遲疑着道:“鎮上确實不養羊,年輕人可能不太清楚,但十幾年前的時候還是有人養過的……”
“那一年,白羊群裡生出了唯一一隻黑羊。”
老闆娘原本洪亮的嗓音被回憶染上了破風箱一樣渾濁的吸氣聲,玩家們因為“黑羊”這個關鍵詞紛紛對視了一眼。
“不詳的預兆很早就出現了,但我們起初并沒有在意,疫病傳播開的時候已經太晚了……那真是一場可怕的、黑暗魔鬼帶來的災禍。”
“死了很多人……先是老人和小孩……然後是女人……還有壯年男人……”
顧洵問道:“後來疫病是如何解決的?”
面包店老闆娘驟然閉嘴,過了半響才含糊道:“大家一起燒死了黑羊,燒了三天才将那魔鬼的化身殺死……然後疫病就慢慢結束了。”
她看起來已經很想結束這個話題。
齊星伸手攔住她:“那頭黑羊的主人是誰?”
“黑羊怎麼可能有主人。”老闆娘敷衍着,“聽我的,你們要想在小鎮待着,就别再打聽這件事了。”
玩家很想拿出那張照片來貼到老闆娘臉上,但又想起照片還在娜莎“本人”手裡。
“蘭斯——你對這個名字有印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