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巍思條件反射似的就要問為什麼要拿戒尺,可又一想,老師打他,每回都有理由,他不應該問老師為什麼要打他,應該問自己哪裡做得不對。
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起身往書房去了。
劉巍思雙手捧着戒尺出來,走到老師跟前,彎腰遞到老師跟前:“老師。”
嚴先生把戒尺放在茶幾上,道:“倒是有一段時日不曾打你了,還以為是你長大了,看來也沒完全長大。”
劉巍思被老師的話說得臉上一紅,不應聲,默默走到沙發邊,垂頭褪了褲子,彎腰趴在扶手上。
這樣的姿勢,不可避免地托高了身後兩團肉。趴伏着的劉巍思想到此時光景,更覺難堪,啞聲道:“老師,我好了。”
話裡不無催促之意。
但嚴先生不緊不慢地倒了一杯茶,小口小口啜飲完,才道:“不着急,你自己先想想。”
先想想,那豈不是要一直這樣撅着?劉巍思頓時忐忑不已,别說想想了,簡直按都按不住,整個躁動起來:“老師,那我、我褲子、要不……”
“就這麼想。”嚴先生擡頭,眼神中是不容置疑的笃定。
劉巍思咬着下唇,一臉委屈,埋頭當鴕鳥去了。
屋裡有暖氣,根本冷不着,但是劉巍思仍然感覺到身後涼飕飕的,就像窗戶漏了一個縫,外頭的寒風一絲一縷吹進來,全吹在他的屁股上,讓他一陣陣發抖,抖掉一層又一層雞皮疙瘩。
不行,好羞恥,好想穿褲子,要不捂起來,可是老師會生氣,忍住啊忍住,就當不知道,反正老師不會出去說的,也沒人知道,啊——要是遂平和閱冬知道了——
“劉巍思,你怎麼回事啊?這麼大個人光着屁股等挨打!”
“哈哈哈哈哈哈好羞!”
“我的天,我告訴我師父去,我師父肯定要笑死了!”
莊遂平和柏閱冬取樂的模樣在腦海中揮之不去,那歡樂的笑聲更是回響在耳邊,讓他渾身難受,心癢難耐,再次開口哀求:“老師……”
嚴先生緩緩歎氣:“知道難受了?”
劉巍思有點迷惑,難道老師是故意讓自己難受的?
嚴先生拿着戒尺站起來,慢慢踱步到他身側,道:“如果你真的去找你紀老師讓他改結果,或者直接拿錢給小莊,他大概就是這樣的心情。”
劉巍思一驚,細想之下的确如此,不由得湧起悔意:“老師……”
“你也知道,這件事他定然比你更在意,而且這對他來說并不是什麼好事,你這樣大張旗鼓的,不是叫他難堪嗎?就算你紀老師真聽你的,把結果改了,你是要讓别人都說小莊的獎學金是你讓給他的嗎?再說給錢的事,你要他怎麼要你的錢呢?你這不是逼着他承認他不如你,隻能靠你接濟嗎?”嚴先生頓了頓,給孩子一點消化的時間,而後才道,“巍思,你能這樣為同學着想,老師很高興,但是很多時候,隻靠一腔熱情是會把事情搞砸的,明白嗎?”
到底是多走了幾十年路,多吃了幾十年飯,劉巍思聽完老師的話,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簡單和莽撞,悶聲道:“老師,我懂了。”
還是聰明孩子,一點就通。嚴先生笑了笑,繼續嚴肅道:“還有,你紀老師是系主任,學科負責人,這幾年來工作什麼樣你是看在眼裡的,他處理這些事經驗豐富,有自己的考量,你有疑問可以去問,但不能在背後曲解他。要尊重老師們,這是很久以前跟你說過的了,越長大倒越忘得厲害了?”
“我……我就是太着急了,我心裡想着遂平,就……”
“你心裡想着誰也不能不尊重你紀老師。他這些年很是把你放在心上,這件事也沒有什麼對不住你的地方,你為遂平打抱不平,也不能那樣說話。”
劉巍思自知理虧,隻得認錯:“我知道錯了,我不該那樣說紀老師。”
嚴先生提起戒尺,在孩子臀尖上輕輕拍了兩下:“你也大了,不用老師再像剛上大學時候那樣教訓你,這兩樁錯隻罰你四十尺,剛剛說的話,你自己要往心裡去,知道嗎?”
四十尺确實不算重,可是劉巍思卻實實在在有被責罰了的愧疚感,乖乖點頭:“知道了,老師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