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周,就要截止提交考博申請材料了。紀慎從學院招生辦出來,依然失望地發現那堆材料裡并沒有莊遂平的名字。
借着那份書稿的名義,紀慎讓莊遂平晚上到家裡去一趟。莊遂平原本硬邦邦地回答有什麼事可以在辦公室說,可紀慎提到憶芸,他就心軟了。
“她總是問起你。”
莊遂平一直對憶芸阿姨心懷愧疚,不提還好,一提他就狠不下心了。
為着去見憶芸,莊遂平特地穿上了上回紀慎拿來的衣服,一件咖色的燈芯絨外套,又提前去買了些水果,才上紀慎家去。
憶芸總是惦記小孩這事不假,知道他要來,早早就下班買菜回來做飯。一邊炒菜還一邊豎着耳朵聽敲門聲,時不時就往外頭瞧一瞧,後來怕聽不着聲音,幹脆把門大剌剌地敞開了。
莊遂平一來,就看見門大大方方地開着,有點奇怪,卻還是敲了兩下,站在門口喊:“憶芸阿姨!”
“哎!進來!我做飯呢!”憶芸走不開,隻能扯着嗓子,讓自己的聲音從爆炒聲中傳出去。
莊遂平走進來,自覺拉上了門,把水果放在餐桌上就往廚房走:“我來幫您。”
“不用,快好了。”憶芸熄火,将最後一道小炒黃牛肉盛出來,招呼他出來吃飯,“快來,做了這個,你喜歡的。你和沅沅口味很像,我都不用多記什麼。”
“謝謝憶芸阿姨。”
說話間,紀慎從書房裡走出來,看了一眼莊遂平,淡淡道:“來了。”
莊遂平的回應同樣冷淡:“嗯。”
憶芸早已習慣他們師生倆的狀态,也沒有勸和的意思,徑自摘了圍裙,拉着孩子讓他坐,卻忽然被他身上的衣服吸引了。
莊遂平一隻手還被憶芸抓着,知道她在打量自己,不敢動,正準備解釋說自己特地穿來的,憶芸卻說話了。
“你這個衣服,是你老師買的吧?”
“什麼?”莊遂平脫口而出,下意識就要否定,可憶芸又歪頭看了一會說:“肯定是,他給沅沅買了一件一樣的,沅沅嫌醜不肯穿,不過你穿着還挺好看。我看他是忘記沅沅長什麼樣了,照着你買的。”
莊遂平突然感到一陣被耍的不悅,扭頭看去,紀慎正在客廳一副忙碌找書的樣子。他死死盯了一陣,隻看見紀慎低頭摸了摸鼻子。
“好了,先來吃飯吧。”
在憶芸面前,莊遂平不可能翻臉發脾氣,隻是一頓飯吃得沒滋沒味。紀慎在餐桌上完全置身事外,一句話也不說,隻顧吃飯。
莊遂平一肚子氣沒地方撒。
好不容易吃完飯,莊遂平跟完成任務似的問:“書稿的事,您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紀慎終于有了一點反應,卻是長長地歎了一聲氣:“坐一會吧,我有事跟你說。”
莊遂平跟着他走到客廳,坐在熟悉的單人小沙發上,卻敏銳地覺察出了不同——光線似乎比之前更亮了。
他不由得擡頭掃視,竟發現客廳的幾個書架騰出了空位,不是過去那樣密密實實的了,怪不得連視野都開闊了。
紀慎沒有解釋這個,單刀直入:“遂平,讀博的事,你要不要再想想?”
莊遂平頓時色變,怎麼要說的事竟然是這個?
“你有文章,成績也不差,可以順利畢業,申請考博的條件你都符合,考試不會很難的,就是寫小論文一樣的。”
“對不起,我不想。”
“遂平!”紀慎才說了一會就着急了,“不要說違心的話!難道你想就這樣被安排去工作嗎?現在全國才多少個博士?你讀博出來一切都會不一樣的,你可以留下來!”
“我為什麼要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