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餓極了,還是這兩樣東西剛好合口味,那孩子很是歡喜,拉着莫待的手一個勁地催他快走。
“你……你先放開我的手。”莫待試圖抽出手來,“走路就走路,不要拉拉扯扯的。”
“就不!就拉着!要是你嫌棄我,丢下我跑了怎麼辦?”那孩子抓得越發緊了。“我沒名字。你叫什麼?”
“為什麼沒名字?”
“無垢不配有名。”
“那我怎麼稱呼你?”
“随便。随你高興。”
莫待想了想道:“叫小暖怎麼樣?取人生美滿,溫暖幸福之意。”
“小暖……感覺像女孩子的名字。行吧,你喜歡就好。”
莫待說了自己的名字,又把手往後縮。奈何小暖就是不松手,還嘻嘻笑道:“用你們大人的話說,我現在還是個毛都沒長全的小孩子,跟誰都沒有授受不親,需要避嫌這一說。更何況咱倆都是男子,沒那麼多講究。”
“還沒豆苗高的小屁孩,懂的東西倒是不少。我沒有别的意思,隻是單純的不喜歡别人碰我。”
小暖的手緊了緊:“誰都不能碰你?”
“不是。有一個人可以。”
“如果我問那個人是誰,你一定不肯說,是不是?”得到肯定的答案後,小暖上下打量莫待一陣,滿心嫌棄。“你還沒娶老婆吧?就你這冷冰冰木呆呆的樣子,估計沒姑娘喜歡你。你别看我這個樣子,我在鳳梧城混得可好了,家家戶戶都熟門熟路。你要是有中意的姑娘可以跟我講,我去替你打聽打聽,問問她們是否已婚配。”
莫待忍笑不住,輕輕戳戳小暖的發髻:“人小鬼大。還是先給你自己物色個小媳婦養着吧,我不需要。”
“不許動我的發髻!聽見沒有?”小暖蹦豆子似的蹦出老遠,黑了臉緊握雙拳,使勁用腳跺地,那樣子像是莫待再動一下,他就要跟他拼命了。“這是警告!警告!警告!”
“抱歉,我不知道這樣會冒犯你。下不為例。”莫待将手放在背後,看着小暖氣鼓鼓的臉抿了抿嘴。出了巷道,他溜溜跶跶到一處很小的攤位上買了冰糖葫蘆,又去另一家老舊的店鋪買了燒餅,味道都妙不可言。
兩串冰糖葫蘆和一個大燒餅下肚,小暖的氣煙消雲散,又開始叽裡呱啦說東道西。莫待由着他說,從不打斷。若他提問,必定耐心回答,沒有丁點不耐煩。走到吹糖人的攤位跟前,小暖的腳就黏住不動了。莫待給了他錢,叫他看着買。他選了兩個喜慶的胖頭娃娃,說一人一個,誰也不搶誰的。莫待不喜甜食,又不想破壞他的好心情,便推說晚飯吃得太飽,不宜再進食。小暖立馬将糖人收回,心安理得地享用:“為什麼吃飽了就不能再吃了?任何情況下,我的肚子都不會拒絕甜食。”
“小孩子盡量少吃甜食,當心長蟲牙,會很痛……很痛。”
“說得好像你長過似的。不吃甜食的人沒有資格長蟲牙。”
莫待淡淡一笑:“是的,隻有你才有資格。祝你和蟲子相處愉快。”
小暖翻了個白眼:“哼!早晚有一天我要讓你吃一大口糖!”
旁邊賣面具和頭飾的老闆見莫待孤身一人帶着個孩子,忙笑容可掬地将一串手鍊遞到小暖面前,然後用甜膩讨好的嗓音将各種好聽的詞彙輪番搬到他耳邊,直把那手鍊誇得能上天了。小暖聽得心動,戴上了就不願意取下來。
莫待指着一對紅色的發帶道:“手鍊對你來說多餘,你需要這個。”他不理小暖的死纏爛打,已将發帶買下。“你的壞了,自己換上。”
“小氣鬼!”小暖氣哼哼地将發帶揣進懷裡,又說,“比我還摳!”
莫待不願說話,在心裡反擊:你花光了我的錢還說我摳,簡直豈有此理!
攤位前一個戴着面具選面具的男子接口道:“這樣說一個為你花光了全部積蓄的人可不是好孩子行為。”他取下青面獠牙的面具,含笑看着莫待:“這麼巧。”
此時此景,小暖絕不會吝啬将白眼賞人:“他樂意,我高興,你一個外人管得着麼?别仗着長得好看就多管閑事。誰理你!”他靠在莫待身上,指着雪淩寒道,“這個人讨厭得很!咱們走,不理他。”
雪淩寒緊盯着他,眼裡那點淡若遊絲的笑意已煙消雲散。
小暖卻笑了:“看你這個想打人的表情,是吃醋了?你喜歡他?”
莫待微微蹙眉:“小孩子說話也要注意分寸,别欺負老實人。”
“老實人?”小暖咯咯直樂,“他算什麼老實人?一直盯着你看不夠!”
莫待的臉一沉:“再敢胡說八道,沒收你的糖人。”
小暖瞪了雪淩寒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閉緊了嘴,再也不說話了。
雪淩寒心裡高興莫待對他的維護,面上卻半分不顯:“我把珠子換的錢給小蝶了,她說他們要搬家了?”
“嗯。終歸那裡不是久留之地,搬出來我才放心。”
“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盡管說。我必定傾力而為。”
正說着,方清歌從一群人後擠了出來,抹着額上的汗道:“原來你們在這裡,叫我一通好找。今天太熱了,必須得找個地方喝點酒解暑。”
莫待一言不發,轉身就走。方清歌忙上前阻攔:“怎麼你看見我就跟看見鬼似的?”她見莫待四處張望,又說,“你找那孩子?他剛跟耍猴的走了。”
莫待心想:我就轉個身的功夫人就不在了,看來是跑熟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