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撸直你的舌頭,好好說話!還有,别隻顧談情說愛,忘了正事。讓長風轉告謝輕晗:八月十五,風起。”莫待又抓了一大把花籽放在石頭上,笑道,“流星,照顧好我家豆蔻,歡迎你常找它玩。”
兩隻鳥飛下枝頭,開開心心地啄食花籽,聊各自的見聞,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莫待想着豆蔻捎來的消息,盤算着近期的打算,憑感覺選了一條人迹罕至的路走,不知不覺就到了問情崖。
霧氣騰騰,深不見底的斷崖邊,青黑色的三生石散發着紅色的光芒,像一把灼燒的巨型斷劍,直指朗朗青天。石頭周圍海棠樹□□實累累,卻沒有一雙充滿歡欣的眼睛等待它們成熟。在這有情人緣定三生的地方,花開與花落,青澀和成熟,都是它們自己的事,與旁人何幹?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雪淩寒從海棠樹上跳下來,拉起莫待的手檢查他的傷勢。“已經沒事了?你的恢複能力快趕上我了。”
“托你的福,你送來的藥很管用。”莫待縮回手,整理好衣袖。“今日犯懶,隻想四處溜達看景,就過來了。”
“你還挺會選地方。這裡幽靜,鮮少有人打擾,适合看景。”雪淩寒看着石頭上成雙成對的名字問,“你想把誰的名字刻上去?”
“長風。我希望他能和他愛的人長相厮守,生生世世,不離不棄。”莫待的眼裡閃過點點悲憫。“可是,要經曆多少苦難,多少折磨,才能換來三生的情緣?這麼一想,我又不願他和誰三生有約,隻願他平平淡淡,随遇而安。”
“緣分天定,都在梅先生的掌控之中,就是神仙也改變不了。”沒得到想要的答案,雪淩寒多少有些失望。但他也知道莫待素來把顧長風看得比他自己還重要,心裡的那點不快很快也就消失了。“隻要能得梅先生一諾,别說三生有約,就是百世千世也是可以的。”
“情之一事,發自肺腑。老天爺管天管地,管風管雨,唯獨管不了人心。難不成梅先生比老天爺還厲害,竟可以左右别人的情感?依我看,梅先生是守護緣分的人,而非賜予緣分的人。他的許諾也隻是許諾讓有緣人不受或少受磋磨,并非許諾不管是不是有緣人都可以締結姻緣。”
“怎麼說?”第一次聽見這個論調,雪淩寒感覺有些怪,“你的意思是這些紅線根本不是梅先生牽的?”
“這些人之所以三生有緣,是因為他們愛重對方,至死不渝。牽在他們之間的紅線不是梅先生賜予的,是他們自己結下的。說到底,梅先生不過是他們情感的見證人而已。至于兩人的情路如何走,能不能走到頭,靠的是雙方當事人。”
雪淩寒愣了好半晌,才道:“不知道梅先生聽了你此番言論,會作何感想。”
“他怎麼想關我何事?”莫待笑了笑道,“若他日梅先生恩賞你,你千萬不要求他賜你姻緣,要求他賜你慧眼與勇氣,這樣你就可以心想事成。”
“我要的東西我自會争取,豈會假手他人。”雪淩寒将靈犀捧至莫待面前,“你不喜歡用劍,又沒有趁手的兵器,笛子始終不是最佳選擇。這個你收好,以後它就是你的了。”
“我不要!”莫待拒絕得幹脆,“靈犀是仙帝之物,我拿着不合适,還是你留着吧。”
“安心,以後再沒人找你要。”雪淩寒輕輕碰了碰莫待的臉頰,笑道,“這是我送你的定情之物,你要時時刻刻帶在身邊,見刀如見人。”言畢隐身離去,笑聲清朗。
這人!哪有半點上仙的樣子,簡直就是一個……莫待還沒想出合适的詞形容雪淩寒,靈犀已化作藤花指環套上了他的手指。他親吻着靈犀,竊喜:我說了最多一年你就會回到我身邊,我沒有食言。你可知道我很想你!
靈犀閃閃發亮,看起來非常開心:嘿嘿,我也是呀!
目光掃過三生石,莫待問道:“你說,有情人真會心有靈犀麼?”
靈犀頓時冷得紮手:你若相信心有靈犀這種鬼話,就可以去死了。
“不愧是我的靈犀,通透。我自然也是不信的,不過是不死心,還有所期待,願意鼓起勇氣相信他一次罷了。但願……如我願。”
靈犀很是生氣:你這不是自讨苦吃麼?你那麼聰慧,幹嘛要把心思花在一個男人身上?
“這與聰不聰慧無關。有些苦必須要吃過了才知道值不值得,也才會引以為戒。”莫待想着心事,神色黯然,“看盡情侶間的悲歡離合卻無力改變,天地間最煎熬的人莫過于梅先生了。但願有朝一日,他能放下重任,縱情山水,不再為别人的情事悲傷難過。”說完就離了斷情崖,回演武堂去了。
一陣風來,吹開海棠樹密密層層的枝葉,吹落一團雪白耀眼的東西,竟是飯團。它蜷縮在三生石前,淡藍的貓眼裡閃爍着點點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