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淩寒笑道:“我的天!該不會你還要和它再鬥一個回合?”
莫待忙不疊地把手往背後藏:“你不能見它能變形了,就想要回去。”
雪淩寒哭笑不得:“我有那麼小氣?沖你這麼想我,就必須補償我。”
正說着,謝輕雲回來了。莫待繞着他轉了一圈又一圈,疑道:“我師父說什麼了?瞧你這雀躍的小模樣。”
“不告訴你。”謝輕雲叉腰笑道,又是從前那副灑脫疏闊的神情,“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而空谷大師的一個字就抵得上我讀了一輩子的書。”他撿起那根樹枝邊唱邊逗鳥,那股得意勁無人能敵。
這才是我認識的謝三公子!莫待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氣,嘴角帶出一絲淡淡的笑意,話卻說得頗為嫌棄:“廢話。你是誰?我師父是誰?他老人家可是無雙的智者,你比得過?”
“當然比不過。空谷大師是大智慧,你是大聰明,我是大笨蛋。長風,輪到你了。”
顧長風指着自己的鼻子問:“我?”
“對,你。”謝輕雲道,“快去。”
見顧長風站着不動,莫待鼻子發酸,推了他一把:“叫你去你就去。費勁!”
顧長風一走,莫待變得異常冷漠,似乎在想未解之事。謝輕雲和雪淩寒也不去打擾,一面聽風看景,一面猜想對方在空谷大師心中的分量。等那扇緊閉的門再次打開時,天色已經不早了。
莫待迎了上去,腳步匆忙。顧長風對他笑了笑:“師父說今日就不再見你了,讓我們早點回去休息。”
于是,四人站成一排,對着禅房行了禮,悄聲退下。
回到客棧,莫待換完衣服出來,見顧長風正對着庭院裡的樹發呆,皺眉道:“師父到底跟你說什麼了?瞧把你給愁的,魂都溜沒了。說吧,怎麼了?”
顧長風猶豫再三,嘴唇都快咬破了才低聲道:“師父給了我一枚護身符,說要先用公子的生命水洗去符的邪氣,然後用你的心頭血滋養。生命水也就罷了,可取心頭血傷身……公子,咱别管這個符了吧!”
“啥?”莫待一蹦老高,高興得手舞足蹈。“我跟師父這麼多年的師徒情分,他連他衣服上的斷線都沒給過我半根。今天居然給了你一道符咒?這東西絕非凡品,将來定能派上大用場。快讓我看看,是什麼符?”對上顧長風擔憂的眼,嘻嘻笑道,“心頭血雖難取,卻也難不倒我。何況我現在傍上了梅先生這棵神樹,這點傷他動動手指頭我就恢複了,不算什麼。師父還說什麼了嗎?”
“他問的都是你我的日常,别的沒多說。”顧長風的右手放在心髒的位置,那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在發誓,“符種在這裡。”
“去裡間,解開衣服讓我看看。”莫待目光如炬,将四周搜索了一遍,又凝神聽了一陣動靜,确定沒有可疑才放心下來。轉身的時候,他指尖微動,彈出四道符咒,分别隐在東西南北四個方向。事關顧長風,一丁點的疏漏都不能有。
顧長風略松了松腰帶,露出半邊線條完美的身體。一朵若隐若現,含苞待放的彼岸花嵌在他左邊胸膛上,隐隐泛着白光。見莫待正凝神細看,他極不自在地偏過頭去:“公……公子,可有不妥?”
莫待一巴掌拍在那朵花上:“說什麼呢?師父種的符能有什麼不妥?我沒看出這符裡的門道,隻覺得這花格外漂亮,多看了幾眼就看癡了。”他示意顧長風躺下,凝出生命水仔細塗抹在花瓣上。随着他指尖的移動,顧長風的身體不可自抑的一陣輕顫。“不舒服嗎?”
顧長風的額頭起了一層薄汗,聲音比平時暗啞了不少:“沒……沒有。”
“不舒服要跟我講,不要強撐。”抹上去的生命水很快就被身體吸收了。有意思,有意思!莫待來了興緻,凝出更多的生命水去澆灌。彼岸花喝足了水,變得生機勃勃,像被雨水洗刷過那般水靈新鮮。他化指為劍,刺向心髒後迅速收手,将指上的血滴在花心。血順着花瓣蔓延,顔色由淺到深,直至整朵花都被染成飽滿的血紅色,散發着絲絲縷縷的血腥氣。忽而紅光閃現,彼岸花開了,紅似绛雲,燦若流霞,妖媚得如勾魂使者,讓人移不開眼卻又不敢直視。
還沒來得及細瞅,彼岸花倏地消失不見了。莫待“咦”了一聲,對着顧長風的胸膛又戳又摸又捏:“去哪兒了?被你身體吃了?還是頭一回見這麼神奇的符咒。”
顧長風抓住他的手,迅速穿好衣服,奔着藥櫃去了:“先處理傷口。”
連着取了三次血,莫待的臉色着實不怎麼好看。上完藥,他躺在顧長風躺過的地方,倒頭就睡。顧長風守在床邊,捂着心口的手微微發顫。
晚飯後,莫待早早地回房休息。他的房間在逸梅園的深處,不屬于客棧的客房,離衆人都非常遠,和雪淩寒更是隔了好幾重院落。顧長風說,武林大會前房間就已經訂完了,謝輕雲他們的是提前預留的。他不知道雪淩寒會入住客棧,也就沒有準備,隻能臨時将書房整理出來給他住。好在書房的環境優雅肅靜,倒也不算委屈。雪淩寒也不挑剔,住得很愉快。唯獨不滿意的是距離莫待太遠了,怕有事照顧不上。
一點佛香飄進窗口,是陌生的氣息。莫待沒睜眼,等了片刻才道:“來都來了,為何舉步不前?這屋子裡沒有機關陷阱,城主放心進。”
蘇舜卿跳下房梁,進到房中:“莫公子怎麼知道是蘇某人?”
“這檀香氣味清奇,很好聞。想必城主剛陪老夫人理完佛。”
“我是換了衣服才出來的。莫公子的嗅覺未免也太好了些。”
“衣服是換了,頭發也洗過了?沒有吧。因為城主着急趕時間。”莫待摸出玑雲豆托在掌中,笑問,“我被孟星魂重傷都沒舍得吃,城主真忍心下手搶?”
被說中心事,蘇舜卿也不羞臊:“莫公子料事如神。我的确是為玑雲豆而來,莫公子可舍得?”
“舍不舍得,得看價碼合不合适。城主開什麼價?說來聽聽。”
“玑雲豆無價,我的命也無價。既是無價,公子開口更合适。”
“兩個問題:第一,蒙怅的秘密身份和他死前說的那句話有什麼關系?第二,這個是幹什麼用的?”莫待将一枚印章丢給蘇舜卿,那是吳憂當日從燕雙飛身上得來的。“我無意間撿到的,看上面的圖紋似乎和皇家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