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待看了顧長風一眼,笑道:“那好吧,你着手安排。謝三公子,救人。”
“好嘞!”謝輕雲幾個縱身就到了對面,不費吹灰之力将人救下。“還不快謝謝我家阿呆,是他讓我救你的。”
“不謝!”小暖撿去身上的枯葉,嘴裡直嚷嚷,“你這黑心肝的,等了這麼久才來救我!想摔死我?你說你是不是想摔死我?”
“完了,被你看穿了!我可不就是想摔死你?”莫待笑眯眯地道,“我想看看你是摔成肉餅呢還是肉泥。要是摔成了肉餅,我就勉為其難地撿回去喂鳳來客棧的看門狗。如果不幸摔成了泥,我就隻能撿些枯枝敗葉爛柴頭堆在上面,提醒過路的人當心,别髒了鞋。”
“你!惡毒鬼!”小暖撲過去就是一頓拳頭,“壞蟲子一條!有人心,沒人性的家夥!”
“知道我沒人性,就别太放肆。”莫待揪着小暖的耳朵,目露兇光。“當心變成肉泥!”
見勢不妙,小暖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謝輕雲。他已經領教過顧長風對莫待的維護,決定另找靠山。哪知謝輕雲更是連瞧也不瞧他,哼着小曲獨自前面走了。小暖癟了癟嘴,拽着莫待的衣角委屈地道:“你别生氣,我跑出來是有原因的。那日在鳳來客棧門口,我看見有個人的背影特别像你,就跟了出去,這才遇見了那幫賣藝人。我知道錯了。你不在的這段日子我當真很想你!”
明知他是編瞎話,莫待的口氣也還是軟了:“知錯就好。走吧,回家了。”
小暖的眼淚立馬不見了:“我好幾天沒吃飽飯了,你帶我去吃冰糖葫蘆?”
莫待本欲甩兩個白眼過去,但見他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布滿了傷痕,小臉蠟黃蠟黃的,竟硬不起心腸拒絕,點頭應承下來。小暖高興極了,拉着他的手叽裡呱啦說個不停,好像兩人是親密無間的親人好友。
顧長風心想:哪怕來路成謎,隻要是小孩,公子的防備心和抵抗力就自動減半。從前是,現在依然是。希望這顆被遺棄的星星不要再走丢了。
客棧裡,人們正熱議李晚煕其人,雖壞事做絕,也确實有頭腦。他被衆人圍攻,本無生還之機,最後卻以斷了一條左臂為代價逃出生天,還殺死了幾十個江湖好手。白婉姝和林雨曦當衆訂下盟約:有生之年聯手追殺李晚煕。若有人提供有價值的消息,重酬。
入夜,深山的山洞前,李晚煕背靠山體,正生吃老鼠肉。這山林原先飛禽走獸,花草果木應有盡有。如今樹木還算茂密,但凡吃不死人的野菜草根、樹葉樹皮都早已被人消滅殆盡,漫山遍野連顆野果都找不到。那些瘦得隻剩薄薄一層皮的老鼠也罕見如珍獸,兔子一類的小動物更是貴如龍肝鳳膽。找不到水,他渴得快爆炸了,隻好将老鼠皮上的血舔了又舔。他看看夜色,決定再等一等,等到夜深人靜折騰了一天的人都睡着了再行動。
“教主有肉,妾身有酒。咱倆配一對,一起賞月如何?”春二娘嬌嫩妖娆的聲音也算武林中獨一份,聽過的人都不會忘。她高舉着一壺酒,媚笑着站在樹下,身姿嬌俏迷人。“教主這是什麼眼神?該不會被妾身吓着了?妾身有那麼可怕?”
李晚煕盯着春二娘半裸的胸脯,腦子裡想的是如何烹制才能保持肉的鮮嫩和水分。他克制着想吃人的沖動,舔了舔嘴唇:“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春二娘扭動着腰肢,試探着朝前走了兩步:“何必找?妾身仰慕教主日久,自然是教主走到哪,妾身就跟到哪了。”
“套話少來!直說吧,找我何事?”李晚煕穿着一件補丁重補丁的粗布麻衣,倒比他自己那身死氣沉沉的黑綢衣服好看,隻是空蕩蕩的袖管不那麼順眼。
“妾身說了呀,想與教主賞月。”春二娘捂着嘴吃吃笑道,“教主不敢?”
“你我交道雖少,對彼此卻心知肚明。我在你面前演不了英雄好漢,你在我面前也裝不了淑女賢婦,這些虛頭巴腦的話就免了吧!”
“教主還真是不解風情,枉費了妾身千裡投奔的美意。”春二娘優雅地揭掉酒壺上的封皮,将酒壺遞向李晚煕,“教主聞聞,這可是百年難得的好酒。”
李晚煕甩開衣袖捂住口鼻,忙不疊後退:“站住!别過來!”
“不過去你我如何親熱?教主這麼做就有點為難妾身了。”
“我說了不許過來!再敢上前一步,就别怪老子不客氣!”
“不客氣好啊,不客氣說明教主沒拿妾身當外人。”春二娘又上前兩步,“教主想怎麼對妾身都可以,就是别客氣。”
“老子叫你站住!”李晚煕指着春二娘喝道,“你他娘的聽不懂人話嗎?”
“喲,怎麼還急了?罷了,既然教主對妾身沒那意思,妾身也不強求。畢竟,牛不喝水強按頭容易嗆死。”春二娘扔掉酒壺,玩着那張至少紮了十七八個小孔的封皮,嬌笑不止。
“你笑什麼?”李晚熙看看自己的手,重新捂着鼻子,“你下毒?”
“才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了。老鬼,妥了!出來吧!”
陰魂從一蓬枯死的荊棘後鑽出來。月光下,他那張比女人還白皙幾分的臉配上那雙碧沁沁的眼,看着格外吓人。
春二娘以手為扇,邊走邊扇風:“教主肯定想問我夫妻二人為何找上你,對不對?妾身願意告訴教主緣由——被你殺死的石中堂石掌門,是我家老鬼的師父。我倆是來尋仇的。”
師父?李晚煕盯着陰魂看了半晌,驚道:“你是李響?你不是已經死了麼?”
“如果詐死也算死的話,我确實已經死了。”陰魂說着拔劍在手,“無影門與天極教并無仇怨,你為何要對我師父下毒手?”
“這個問題我已經在武林大會上說過了。”李晚煕又揮了揮衣袖,似乎想趕走周圍濃烈的酒味,“你為石中堂向我尋仇,看來你很敬重他。是不是在你心裡,石中堂英勇神武,白璧無瑕,堪為武林楷模?可你知不知道他暗地裡在為誰賣命,又幹過多麼肮髒的勾當?”
“我不需要知道那麼多。不管我師父是罪不可恕的殺人狂還是泯滅人性的食人魔,他從不曾對不起我。無論他做過什麼,在别人眼中有多面目可憎,對我來說,他如父如母,不容任何人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