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也錯想我了。我隻是覺得好玩。”
“你們認識多久了?”見莫待又要皺眉頭,梅染忙道,“我沒别的意思,就是稍微有點好奇。我好奇即将虛化為上神的淩寒為何對貌不驚人的你情有獨鐘?若說是一見鐘情,那可太荒謬了。我了解淩寒,他不是那種腦袋一熱就對誰動心,為誰不計生死的人。”
莫待躬身抱拳:“原本我不該隐瞞先生,奈何我有難言之隐,還請先生見諒。他朝恩怨了結,我必定對先生一一道明。”
“你對我還是這麼生分,動不動就行禮。”梅染歎道,“說到底,我還是外人。”
“先生守姻緣秩序,護天地安甯,乃萬民福祉所系。我敬重先生才會如此,絕非有見外之意。”莫待說着又鞠了一躬,“我非仙門中人,蒙先生不棄,有幸入住草堂,方有立足之地。況且先生于我有再造之恩,我又豈會視先生為外人?”
“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今夜月色甚好,你若不累,我帶你上雲霄看風景。”
“不必了,我恐高。”大概知道自己的說辭太難讓人信服,莫待又補充了一句,“先生不宜過分消耗體力,明日我們還要趕赴冥界。”
“我現在心情不好,不想去冥界了。”梅染望着遠山上的燈火,目光深遠,“你哄了飯團那麼多次,不如也來哄哄我?如果你不能哄我開心,說不定我就反悔不去了。”
莫待咧咧嘴,頗為無語:神仙不但小氣,還都這麼喜怒無常難伺候。“先生是想直上青天攬明月,還是想花間對酌與風眠?或者,先生說,我照做。”
梅染慢聲道:“我隻想腳踏實地,漫步林間,聽蟲聲呢喃,看白雲舒卷,星河燦爛。”
莫待淺淺一笑:“如先生所願。”他正欲轉回草堂,晃眼看見一道人影疾速繞過蒼松翠柏,奔着杉樹林去了。“不是說月黑風高夜才好做賊麼?這明晃晃的月光照着,咋也有人跑到别人家院子裡逛?還是說,是我眼花了?”
“你沒眼花。他速度很快,離七星湖不遠了。”梅染聽聞莫待劍法奇絕,卻未曾親眼見過,有心見識。“不如你抓賊給我看?”
“算了吧。說不定人家不是賊,是前來與情郎幽會的。你是月老,我是跟着你混飯吃的,咱倆可不能幹壞人姻緣的事。”
“半夜三更,形迹詭異,即便是會情郎也多半是一段不被祝福的感情。”梅染裝模作樣掐算一番,“七星湖裡沒有情郎,隻有财狼。你去不去?”
莫待打個響指,擺出浪蕩公子的做派:“去,必須去。我長這麼大還沒吃過狼肉呢,嘴饞得很。先生與我同去還是在這裡替我掠陣?”
梅染眼見那人進了七星湖,回眸笑道:“自然是同去。我想看你如何扒狼皮。”
“頭一回幹這營生,手法生疏,先生莫笑。”莫待如鳥般飛身撲下,速度奇快無比。縱身起落間,他摘了一把樹葉握着。“無論發生何事,先生都不要出手,我會應付。”
淩波輕雲步?難不成他是柳朝煙的後人?梅染仔細觀察着莫待的步法,越看越心驚!哪怕是奇才中的奇才,要想以凡人之軀将淩波輕雲步練到登峰造極的境界,至少也得四五十年的功夫。可他分明還不到二十歲!
“何事惹先生心驚?”莫待調整步法,速度慢了些。“是為這淩波輕雲步?”
“你可認識柳朝煙?”
“先生想知道什麼?”
“我與柳朝煙有一面之緣。我欣賞她出神入化的醫術與冰清玉潔的人品,希望她安好”
“你們認識?那這淩波輕雲步……”莫待忽地住了口,拉着梅染藏身到樹叢後。于極速飛馳中猛然頓腳,他的身形絲毫不見淩亂倉促,就像走在路上遇見了熟人,停下打聲招呼那麼自然。
這是一處面朝七星湖,背靠斷石懸崖的U型山坳,左右都是樹林。四周悄無聲息,連蟲鳴都沒有,是密會的好去處。一道人影從高處落下,落在七八米開外的地方。他背對着莫待和梅染,手提長劍,一雙眼警惕地巡視着周圍。
捉賊捉贓,捉奸捉雙。又來一個,還真湊了一雙。隻是這背影有點眼熟,劍也是。莫待閉目片刻,便想起了醉金枝賭桌上的那把劍。江逾白?他來這裡幹什麼?不能讓他撞上前面那位。這麼想着,莫待的指間已夾了兩片樹葉,就要射出。
恰在這時,從七星湖方向過來一個人,正是那個被稱為賊人的人。他瘦小的身體裹在黑色的衣服裡,幹癟得像顆棗核。“何人攔路?”他有點像小貓叫的聲音軟綿綿的,還帶點細細的尾音,竟是那晚追蹤夜月燦到鳳來客棧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