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遠盯着雪重樓道：“莫公子的話你聽清楚了？如果你想自證清白，就帶老夫去七星湖轉一圈。隻要七星湖沒有啟信的屍首，老夫絕不為難你。”

雪重樓一甩衣袖，大聲道：“七星湖乃仙界禁地，豈是你想進就能進的！”說着便又要扇莫待耳光，“看我不撕爛你這張誣賴人的臭嘴！”

一把黑如陳墨，已有缺口的寬口劍削斷雪重樓的一片頭發後，頂在他的眉間：“記不住老夫的話？老夫說了，在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前，莫公子不能死。再敢亂動，明年的今天，仙帝要掃的墓就又要多一座。”

“如果掃墓的是他的心上人，他大概會心花怒放，死而無憾。”莫待笑道，“都說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醫仙與啟信小仙的死無關，讓老将軍進七星湖看看又何妨？就當是他遠道而來，請他觀景了。”

“七星湖栽種着大量的毒花毒草，還飼養着上千種劇毒的飛禽走獸，不方便待外客。想進去，可以。得有仙後的手谕，本座的陪同。”

“這下難辦了。老将軍，原本我可以畫出行兇之人的相貌，奈何被鎖了雙手，動彈不得。老将軍想法将我的記憶讀取出來，然後按圖索骥，很快就能抓住兇手。”

“恕老夫孤陋寡聞。老夫隻知道冥界的離心訣可以消除記憶，讀取記憶的法術卻是聞所未聞。這個辦法多半是行不通了。”方文遠收劍入鞘，擡頭看了看天色。“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此路不通，必然有其它的途徑。依老夫看，很快你我都将如願。”

“是啊！老将軍如願手刃仇人，我如願離開琅寰山。”莫待笑看雪重樓，“你也會加官進爵，得美人青睐。”

雪重樓冷笑道：“你還想離開？做夢吧你！”

“是不是做夢，天亮之後不就知道了？你猜老将軍會用什麼法子懲罰兇手？方清歌又會以什麼手段破局？我當真是迫不及待想知道薔薇荊棘鞭的來曆。”

“老夫也想知道，這魔族之物怎麼就成了屠魔台的懲戒鞭？”

“答案揭曉在即，我有點好奇方清歌要如何自圓其說。是自斷臂膀，丢車保帥？還是拼死保護，同歸于盡？如果她不要你了，你會不會傷心失望？你應該不會吧？畢竟你不是第一天知道她從未将你放在心上，也從未想過要和你共度一生。”

若不是有面具遮擋，方文遠一準捂臉：這孩子這張嘴，很對得起他不怕毒的名頭！

“姓莫的！你這狗雜種！”雪重樓有點變調的聲音和微微顫抖的雙手出賣了他的心，他并不像看上去的那般鎮定無畏。“有什麼事你沖我來，别把她也牽扯進來！我做什麼她都不知情，跟她無關！”

“無關？你是說方清歌麼？你煉制薔薇，殺人無數，都是為了她。怎麼就無關了？”

“你閉嘴！”雪重樓嘶聲道，“再敢說她的不是，我現在就宰了你！”

“瞧你這人，怎麼還吼上了？不知道火大傷身麼？你還是醫仙呢！”莫待很是不贊成地道，“有這時間對我大喊大叫，不如回七星湖去看看你那些寶貝是否還安好。”

雪重樓一雙眼滴溜溜亂轉，大約是在思度這話的真實性和嚴重性：“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老夫帶來的人已經把你的老巢翻了個底朝天了。”方文遠指着七星湖上空的一點火光道，“呶，那是他們得手的信号。你不是要證據麼？走，老夫帶你找證據去。”

雪重樓氣急敗壞，吼道：“他們是怎麼進去的？七星湖有雙重結界，憑他們的本事根本進不去！”

“他們進不去，梅染和小閻王聯手也進不去？你該不會已經忘記，小閻王曾經到過姻緣殿吧？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小閻王突然拜訪梅染，總不能真是去蹭飯的吧！”

“老将軍誤會了。我家先生和那個死小鬼從未交道過，哪裡來的同桌吃飯的交情？他那日去姻緣殿，純屬興師問罪。這一點，風神前輩和雪家兄妹可以作證。他找我家先生主要是追查血色海棠的來曆，蹭飯是順便。”

“休想再騙我！我沒做過有損冥界的事，小閻王不會無故找我的麻煩，更不可能和梅染一起找我的麻煩！”

“就你這智商，也難怪方清歌不喜歡你，确實配不上她。”莫待頗為同情地道，“神隐事件中，你殺人毀魂，看起來是與冥界無關。可是你别忘了，小閻王的屁股因此開了花，冥界上下幾代王的臉面都折進了忘川，撈都撈不起來了。老閻王嘴上不說，心裡早把始作俑者撚成灰，撒進茅廁漚肥了。小閻王更是個睚眦必報的狠角色，你說他會不會一直記着這個仇？還有啊，你那些毒藥是怎麼煉出來的，你心裡沒數？那幽冥仙花可是冥界聖物。”

“沒有真憑實據，别想栽贓給我！”想起小閻王那六親不認的臉，雪重樓一陣慌亂，忙不疊地撇清和幽冥仙花的關系。“我知道那小鬼頭一直在暗中調查神隐事件。可惜他既沒有人證也沒有物證，更沒有線索指向我。他找梅染絕不會是因為神隐事件，也不會是因為我。”

“是不是因為你，他不都已經找上琅寰山了？”莫待笑得十分開心，“你現在是不是特别想不通，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小閻王怎麼突然就盯上你了？”

“倘若他确實是為我而來，那我還真想不通。莫不是你在背後搗鬼？”

“好端端的怎麼又扯上了我？我又不是神隐族的人，幹嘛操别人的心？跟你與方清歌較勁對我有什麼好處？退一萬步說，就算我有那本事也沒那閑心，我也有很多事要做，我也很忙的。”

“可是，除你之外我再也想不出第二個人了。”

“你還真拿自己當盤菜了？竟覺得天下無人敢與你為敵？”莫待看雪重樓的眼神像在看傻子，“你忘記小閻王的血色海棠是哪兒撿的了？還有千機閣被偷走的那份消息，你也忘了？不管把血色海棠留在命案現場的人是誰，他最終的目的都是要将嫌疑指向你。毫無疑問，他成功了。小閻王注意到了你，這才有了那日的姻緣殿之行，而那份有關薔薇的消息幾經輾轉最後也落入了小閻王的囊中。自此，小閻王必然想辦法揭露你的罪惡。他跑來琅寰山拼命跟先生套近乎，不就是為了引你出手，搜集更多的消息與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