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淩寒慘然一笑：“她永遠都不會原諒我！我害怕她不原諒我，可我更怕她不原諒她自己。”他看着慕語遲的一襲紅衣，眼裡淚花閃閃。“星翊，你信麼，我希望死的那個人是我！”

方星翊默立半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索性轉回了雪淩玥身後。

術法已接近尾聲，雪淩玥明顯蒼老了，臉上出現了細密的皺紋。“結魄術結出的靈珠必須用活人的精氣養四十九個時辰，然後送到鬼門交給小閻王，這樣他轉世後智力才不會有問題。因為□□和靈力雙重受損，養靈人的壽命會縮短七到九年，而且這期間還有被亡魂奪舍的危險。”

慕語遲急忙道：“放到我身上吧！我不怕！”

“你不行。必須是同性别，且年齡差距不能超過三歲才可以。找不到合适的養靈人就把靈珠放在鎖靈囊裡，按照養靈的方法養足四十九天。千萬記住，這期間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差錯，否則前功盡棄！”

“讓我來！”謝輕雲道，“我與長風年齡相當，我可以。”

“不可以！”慕語遲道，“萬一你被長風奪舍了怎麼辦？”

謝輕雲看着她的眼睛，柔聲道：“是我，還是他，有何分别？”說完便将左右掌心分别與顧長風和雪淩玥相對，承受着融入另一個魂魄時剜心的疼痛。慕語遲熱淚長流，此刻她心亂如麻，一邊盼着顧長風的魂魄安然無恙，一邊祈禱謝輕雲平安無事。

雪千色雖心疼，卻也不敢再攪鬧，怕誤傷了謝輕雲，隻得暫時将恨埋在心底。

半柱香後，雪淩玥收了手，長出了一口粗氣。他喘得很厲害，身體像被抽幹了，瘦骨嶙峋，隻剩一張皮。而謝輕雲的身體卻比之前豐盈了一大圈，像被注滿了水。他抖如篩糠，五官因疼痛已變形挪位。“語……語遲，别擔心！我會盡……盡力滋養長風的魂魄，甯死也不會讓他受苦！”

慕語遲早已蓄滿心田的淚水終于還是決堤了，斷線的珠子一樣滾落：“謝輕雲，你聽清楚了！我确實希望長風能安然轉世，可我更希望你好好活着！若情況不妙，第一選擇是保護自己，明白嗎？”

“我知道……你别哭啊！語遲，别哭！好麼？”謝輕雲的手擡起來又放下，咬牙擠出一絲笑，含淚道，“我在暮雲嶺中許下的承諾還未兌現，我不會死的。”

慕語遲的淚更多了：“你說話可要算數！别跟長風一樣，說走就走，丢一下我一個人……不想我恨你就好好活着！”

謝輕雲笑得非常開心，随後開始運功調息。

雪淩玥歎道：“想我雪淩玥一生磊落，從未做過虧心事，唯獨在管教自己妹妹這件事上很是虧心。長風的事，實非我所願！”

慕語遲跪在他面前，顫聲道：“師父……謝謝您！”

雪淩玥愣了愣，繼而大笑：“你肯認我做師父了？”

慕語遲連磕三個響頭，拜道：“師父在上，劣徒慕語遲聽訓！”

“哈，我這一趟來得值啊！臨死前還收了個得意門生！你起來，我有話跟你說。”要不是還要留着靈力幹大事，恐怕雪淩玥早就帶着慕語遲飛回仙界，去各大門派炫耀了。他環視衆人，笑看展翼和莊羽，“别哭哭啼啼的，認真聽我說話，也請在場的各位幫忙見證。”

衆人停止了議論，靜候下文。

“碧霄宮弟子聽令：我，雪淩玥，以碧霄宮初代掌門人的身份，正式任命門下弟子慕語遲為第二任掌門人。即刻起，行掌門之職。碧霄宮大小事務，皆由其全權處理。爾等要用心輔佐，忠心護衛，切不可有二心！”

莊羽和展翼對望一眼，領着一衆弟子異口同聲道：“弟子謹遵掌門令！”

像看見了瘟神擋道，慕語遲忙不疊後退：“不要！我不要當掌門！師父，我已決定不再過問三界的紛争，請您另擇賢能！”

“你見過掌門令剛發出又立馬收回的？朝令夕改，我的威嚴呢？我頭一回做強買強賣的生意，你總得讓我做成了才能死得瞑目。”雪淩玥想起自己老早就開始傳授慕語遲追月劍法和飛花令的結印及解印法，不禁有點小得意。“此事已成定局，你就認了吧！”

慕語遲急了，頓足道：“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诓我！”

“你說對了，我就是故意的，我不但诓你還逼你。你能怎麼樣？威震天下的十三公子總不能跟一個将死之人斤斤計較吧？”雪淩玥美滋滋地摸着沒長胡子的下巴，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知道我等這一天等多久了麼？終于讓我等到了！哈哈，小丫頭，你也有拿我沒奈何的時候啊！為師總算扳回一局。賺了，賺大發了！”

慕語遲皺眉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開玩笑？正經點！”

“我很正經啊！你去打聽打聽，有誰說過淩玥上神是個不正經的？”雪淩玥雙手交叉在胸前，神态是慣有的平和安然。“我的三個兒女就托付給你了。等到了拜師學藝的年紀，你就收他們為徒吧！别說你沒有收徒的打算，也别說什麼擔待不起的鬼話，這事我與你師娘早就定下了，隻是沒跟你提罷了。”

“你不怕我把他們教壞了？我喝酒賭錢逛花樓，貪财好色暴脾氣，可不是良善之輩。”

“對喽，我就喜歡這樣的。你就照你的樣子教，最好再教出兩個一模一樣的出來。”

見雪淩玥油鹽不進，慕語遲牙一咬心一橫，拜道：“多謝師父信任，語遲領命！”

“這就對了嘛！”雪淩寒念着咒語，轉瞬間，慕語遲額頭的六棱雪花就變成了真正的血紅色，同時她的腰間多了一枚掌門令。“莊羽，展翼，還有你們，都清楚自己的職責所在了吧？我把語遲交給你們了，她年齡最小肩上的擔子最重，你們要齊心合力幫她，不要讓旁人欺負她！”

碧霄宮弟子齊聲道：“請師父放心！我們定會盡心盡力，護好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