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燥熱沒有持續很久，就像關悅八卦的熱情一樣，很快被轉移了注意力。畢竟，有人在追求樂這件事也不是什麼驚人的發現，如果樂脫單，向來也不會瞞着她。

但是這次關悅等了許久，秋天都快過完了，也沒有聽到樂說起任何情感動向。

“你最近沒有談戀愛嗎？”關悅終于忍不住想起這件事，在晚飯時問道。

“你看我有空嗎？”

樂頭也沒擡地認真吃着飯，看起來并不像敷衍她的。關悅聳聳肩，那或許最近總拿着手機是為了項目吧，畢竟聽說是實時待命的。

手機鬧鈴響起，關悅放下筷子去按開電視機，調好台後又坐回了餐桌旁繼續吃飯。體育競技直播所特有的環境音和解說音傳來，樂好奇的探頭看過去。

“花滑比賽？什麼比賽啊？”

“大獎賽啊，重慶站。”關悅一邊吃着飯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道，“雖然哈牛不參加了，還是可以看看咱們的金天天呗~”

這哪算看啊？關悅明明坐在可以直接看到電視的方位，卻頭也不怎麼擡。這興趣缺缺的樣子，哪像真的是要看的？樂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我說真的，哈牛不參加挺好的，我之前可擔心他呢。”

“嗯。”

聽着關悅自顧自地說着自己作為粉絲對羽生結弦的這個哮喘患者的擔憂，樂不由得想起了問他參賽決定的那天。

她也是同樣的擔憂。

重慶将是2020年花滑大獎賽的中國分站舉辦點這件事，樂是從同事那邊知道的。COC會辦，那麼就說明各地的大獎賽都會辦起來，現在疫情如此不明朗，尤其是國外各地情況完全沒有得到有效控制的樣子，突然就讓樂緊張了起來。于是當晚在接到羽生結弦撥來的視頻時，畫面裡的人剛剛搖了搖手打完招呼，就迎來了樂一連串的問題。

“你知道大獎賽要辦了嗎？你參加嗎？選站定了沒？那你要回加拿大嗎？教練能來嗎？”

視頻裡的人眨了眨眼，顯然被這一堆的問題給迎面砸蒙了，但是他很快意識到了點什麼，笑了起來。

“這麼多問題，樂想讓我先回答哪個？”

“能……不參加大獎賽嗎？”樂有些小心地問道，畢竟上次想幹涉他的競技決定，最後是那般不歡而散。視頻裡的人并沒有立刻回答，她低頭扣了扣手指，想了想，補充道：“我聽說有哮喘的人如果感染新冠會很容易就變成重症，會比較危險……”

樂低着頭沒有看到視頻裡的羽生結弦眼裡越來越明顯的笑意，突然好似想到什麼好主意似的：“如果一定要參加，你分站選中國吧！目前這邊的防疫還是比較注意的，而且我聽說已經确定是空場比賽了。到時候就别讓由美阿姨跟你一起了，我到重慶去陪你比賽，這樣由美阿姨也能安心些。”

她說着擡起頭，看向屏幕，終于發現了鏡頭裡眯着眼笑嘻嘻的家夥。

“你已經定好了是不是？”

“嗯。我來回答你的問題~ 能不參加大獎賽嗎？可以。知道大獎賽要辦了嗎？知道。參加嗎？不參加，已經把公告寫完發給冰協了。選站定了沒？不參加所以不需要選站啦~ 要回加拿大嗎？不回去。教練能來嗎？大概是不會來了吧。”

羽生結弦眯着眼一句一句的回答着樂剛剛提出的問題，最後嘻嘻地補充了一句，“好開心呀，原來樂這麼擔心我嗎？”

話音未落，視頻就被啪地一聲掐斷了，留下羽生結弦還沒收起的笑容僵在iPad面前。

【Yuzu：為什麼挂斷我視頻？】

【Raku：因為已經知道答案了。】

【Yuzu：我明明都發過公告了，樂都不看新聞，這不怪我吧？】

回想到這裡，樂用力戳了一下碗裡的米飯。明明都做好了決定，還看笑話似的看她斟酌着語句跟他小心提問，想想就來氣。

【Yuzu：快聽聽我新剪的音樂~[音頻]】

【Raku：沒空。】

在日本的羽生結弦收到了回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今天項目組又不順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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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仙台

淩晨1點，行李箱輪子與地面摩擦的咕噜聲打破了冬夜的寂靜。冰場的管理員聽到聲音，從半躺的椅子裡坐起來，将搭在身上的毛毯折好放到一邊，揣着鑰匙去準備開門。

12月的仙台已經很冷了，淩晨的涼氣更重。冰場管理員揣着手站在大門口，看着拖着行李箱的黑色人影從拐角處轉過來，在橘色的路燈下，那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他走得很快，呼出來的熱氣和從他運動服脖頸處透出來的熱氣圍繞着他。人走近了，看到了站在門口等他的管理員，他沒有停下腳步，而是點頭緻意。

這小子确實是好看，難怪人氣這麼高，管理員心裡想着，也點頭回應了羽生選手的問候。

“木村先生晚上好，真的是又給您添麻煩了。”

木村擺了擺手表示不算什麼麻煩，轉身幫羽生把門打開，拿着手電筒去幫他打開了電閘。

羽生選手已經這樣晝夜颠倒地獨自在冰場訓練半年之久了，最開始木村是不會在這裡等他的。但是有次晚上與老婆吵架後到冰場的辦公室睡覺，正巧碰見羽生選手訓練。

空蕩蕩的冰場裡回蕩着他冰鞋滑過冰面的聲音和他跳躍落冰的聲音，看着他一遍一遍練習跳躍，每次重重地摔在冰面上都讓他覺得膽戰心驚。

不知道他那天摔得有多痛，木村看到羽生選手在練習完以後，扶着剛剛摔痛的腿把場地清理了一下，最後站在那裡掃視一周覺得沒什麼遺漏才滿意地點點頭離去。

從那以後，他與幾個同事商量了一下，輪流給羽生選手值班。木村有這個提議時也沒有想太多，隻是想支持一下這個拼盡全力的選手，沒想到提議後同事們都積極響應，大家一起輪班，也就沒有那麼辛苦。

幫羽生結弦打開所有的燈，又幫他接好音響，木村就準備回到辦公室補覺。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頭對着剛剛上冰的小夥子喊了一句，“生日快樂啊，羽生選手，加油！”

祝福與加油聲回蕩在冰場裡，羽生結弦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露出他感染力十足的笑容，鞠躬向木村道謝，轉身投入到今天的練習中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句加油的緣故，羽生結弦今天的訓練非常順利。兩個新節目的合樂都沒有什麼問題，跳躍練習的成功率也非常高，雖然4A依舊沒有落冰成功，但是其他的跳躍都很好，連4Lz今天也沒有鬧脾氣。這讓羽生結弦心情大好。

訓練1個小時下來，向來吃得少餓得快的羽生選手覺得肚子有些寂寞了，坐到冰場旁的長椅上休息。躬身在行李箱裡扒拉到一個褐色的小熊腿，拽着熊腿連扯帶拉地把整個小熊和零食袋一起從箱子裡抽了出來。

零食袋裡的果凍很快安慰了饑餓的胃，羽生結弦叼着果凍，捏着小熊細長的手腳擺弄着。

生日啊……

所有人都認為羽生結弦是個非常有儀式感的人，但是他其實并不是特别在意自己的生日。或許是因為12月往往是花滑比賽的忙季，能怎麼過生日根本不由他決定。也或許是因為，總有人替他記得自己的生日，比如家裡人、冰迷還有記者們等等。

日本花滑名将羽生結弦從來不缺人給他過生日。

所以他生日禮物也很多，包括他正在擺弄的這隻小熊。

這個小熊，是23歲生日那年，樂送給他的。

2017年的冬天，那是羽生結弦離開冰場最久的一個冬天。他的腿傷恢複狀态對于主治醫師來說還是不錯的，但是速度遠遠低于他自己的期待。雖然找到了一些訓練的新辦法，可以降低對腳的影響，但是為了能恢複得好，主治醫師還是再三要求他每天控制訓練量。

主治醫師嚴格就算了，菊地爺爺和樂也是統一戰線的，這讓羽生結弦更加焦躁了。于是在一次菊地爺爺宣布訓練結束時，羽生選手發脾氣了。

他知道大家是為他好，所以也不好對着大家撒氣，隻能對身邊的物品發洩。

于是在樂從團裡來到醫院時，就看到了羽生選手坐在床邊乒乒乓乓地把自己的東西從箱子裡掏出來扔到床上。樂與菊地爺爺交換了個眼神，心下了然，過去蹲到羽生的箱子旁邊，幫他在裡面扒拉箱子裡的東西，“找什麼呢？”

看她就用拇指食指夾着一條毛巾在箱子裡扒拉，羽生無語道，“你嫌棄我箱子亂就直說。”

“啊！被發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