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燈光明亮讓電視的熒光也不太明顯，電視裡播着樂推薦的推理電視劇，雖然是聽不懂的中文，她找到的日語字幕版完全足夠羽生結弦能夠跟上劇情。可惜他的注意力還是時不時溜走，落到已經沒有腫脹但是依舊疼痛的腳踝上，落到窗邊寫字台上，上面安靜地放着一疊今天送來的文件。

每次短暫的移開視線，回過頭就有些跟不上劇情，想不明白男女主到底是第幾次出現在這輛公交車上了。看着身邊全神貫注看着電視的樂，他也不想用對劇情的疑問打擾她的觀劇體驗，幹脆靠着沙發繼續神遊。

思緒飄散中，他突然被樂緊緊的抓住了胳膊，“牙白，牙白！”她嘴裡念叨着。電視畫面裡主角似乎正在跟兇/手搏鬥，男主角已經受傷了，女主正要逃跑被兇/手一把抓回。看着她一臉緊張的樣子，羽生結弦抽出手，摟住她的肩膀讓她靠進懷裡，電視裡的音樂聲突然都被消去，隻留下了演員的呼吸聲和求救聲，緊張的氛圍被急劇推高，連同着樂的呼吸也變得緊張了起來。

兇/手舉起刀的瞬間，他下意識地把樂的腦袋捂到自己懷裡，畫面突然失去了顔色，隻有無聲的鈍器插/入血肉的聲音，血液奔湧而出的聲音，和生命流逝的聲音。

“結弦……我看不到了……”她抗議的聲音在胸口悶悶的傳來。

松開手讓樂從他懷裡鑽出來，她頂着亂糟糟的頭發無辜地看着他。

“我以為你害怕來着……”他抱歉地撓了撓腦袋，話還沒說完，樂就拉過他胳膊再次靠進他懷裡，讓他的胳膊擁着自己。

“這樣就好了啊~”她調整到了一個舒服的位置靠在他胸口，擡頭調皮地親了親他的下巴，然後轉過頭繼續認真看電視。電視裡男主角解決了兇/手後拉着女主毅然決然地離開了現場，他們的身後公交車正在燃燒，顯得他們的步伐更是決絕果斷。

“好帥呀~”樂感歎了一句，話還沒說完電視畫面又消失在視野裡，隻不過這次不是被遮住的，她被羽生結弦拉着手腕順勢壓在了沙發裡。

他懲罰性的在她唇上輕咬了一下。

“怎麼可以誇别人帥？”

樂瞪着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她是在誇畫面帥诶，這家夥扯的什麼理由。

沒有人設置跳轉下一集的操作，片尾曲終于在這間屋子裡響起。在片尾曲溫柔的聲線裡，羽生結弦溫柔的眼神認真地描摹着她的眉眼，擡手撫上她的臉頰，她微微靠過來蹭了蹭他的掌心，兩人的心跳也配合着音樂的節奏跳動，相互依偎。

在下一集播放前，電視機被遙控器掐停，隻有歌詞缱绻的you are my only在房内持續回蕩，久久沒有消散。

此起彼伏的閃光燈和尖銳的提問讓羽生結弦感到呼吸的壓抑，他試圖在一衆記者中尋找能讓自己安心的身影卻沒有。呼吸急促地睜開雙眼，透過窗簾灑進來的月光靜谧。

“嗯……”身邊的人似乎是被他的動靜吵醒，迷迷糊糊的抱住他的胳膊蹭了蹭腦袋，伸手在他胸口輕輕拍了拍似乎是要安撫他似的。

看着樂迷糊的睡顔，羽生結弦突然安心了下來，吻了吻她的鼻尖，擁着她繼續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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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運村禮品店大概是除了各大賽場之外最受歡迎的區域之一了，每天都有許多志願者、工作人員還有運動員來光顧。但是隔兩天就一定會來的人還是少的，除了鼎鼎大名的義墩墩記者，陳依依絕對算來得相當勤的一位了。她作為宿舍裡唯一的志願者獨苗，必須肩負起實現宿舍一床一墩的美好藍圖，限購怕什麼，多跑兩趟就是了。

不過沒想到的是，今天她在工作間隙溜到商店，居然在冰墩墩的貨架前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樂樂老師？”

被拍到肩膀的人吓了一跳，顯然是在認真的發呆，完全沒有注意到陳依依的靠近。看她眼裡露出了疑惑的神情，陳依依把口罩摘下露出自己的臉。

“樂樂老師，你不是弄開幕式的嗎？怎麼現在也進閉環來啦？”

“表演滑的工作組。”樂講自己胸前的工作證晃了晃，沒想到眼前的小姑娘突然興奮地叫出聲。

“啊啊~~~！那樂樂老師你會見到羽生結弦嗎？我好喜歡他啊！”她的聲音引來了不少人的圍觀，注意到自己過分失态，她拉着樂的胳膊壓低聲音繼續說道，“老師，你能見到他嗎？”

或許是依依真誠的眼神，也可能是她一連串動作太過迅速讓樂有點懵，她鬼使神差的居然點了點頭。反正，表演滑彩排什麼的總能見到的嘛，也不算暴露了吧。

依依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可以的話，幫我帶個冰墩墩給他吧。他這次第四名我真的太意難平了，沒有冰墩墩不行，我牛哥怎麼能沒有冰墩墩呢！”她說着，在貨架上挑了幾個冰墩墩，拉着樂就往結賬台去。

陳依依能溜出來的時間不多，塞了一個冰墩墩在樂手裡就急急忙忙跑走了，留下樂在原地與手裡的冰墩墩大眼瞪小眼。口袋裡的手機連續震動好幾下，是陳依依發來的微信消息。

【依依-xx教室學生：剛剛忘記說了】

【依依-xx教室學生：樂樂老師沒休息好嗎？今天整個人都呆呆的呢】

【依依-xx教室學生：呆滞jpg.】

【依依-xx教室學生：要好好休息呀！】

【依依-xx教室學生：冰墩墩麻煩老師一定帶給牛哥啊！能有張照片就好了，沒有也沒關系！】

消息一條一條地閃出屏幕，上一句的回複還沒敲完，下一句就已經冒出來了。重複了兩次删除對話框的内容重新輸入後，樂徹底放棄秒回這件事，擰開購物袋裡的礦泉水，摘下口罩的一個挂耳，仰頭喝了幾口水。不一會兒，手機似乎恢複了平靜，将礦泉水塞回購物袋，低頭開始回消息。

想了想回複兩個字——好的。

她最近确實沒有怎麼休息好，剛剛也确實是在發呆。

但是這些都不适合跟依依去解釋。

返回酒店的班車時間還沒到，樂提着購物袋到休息區的角落裡落座，看着玻璃牆外的雪景，思緒一下又飄遠了。

自由滑結束的那天傍晚，兩人是被醫生和營養師的敲門聲吵醒，樂揉着睡姿不正而酸痛的脖子，看着羽生結弦接受治療。等大家都離開，房間恢複安靜，羽生結弦才乖乖的開始吃着自己的營養晚餐。剛剛接受過治療的腳搭在沙發的扶手上，他吃得平靜，完全沒有了剛剛的情緒，準确說，情緒在有人敲門後他就收起來了。

上一次在現場迎接他比賽結束已經是4年前了。

四年前的那個傍晚，羽生結弦也是這樣被許多人圍繞簇擁着，在人群散去後，他興奮的拉着她問她想去哪裡。江陵的冬夜安靜而清冷，呼出的白霧在空氣裡飄散，羽生結弦在一旁興奮地講着上場時多麼緊張，後半段的時候已經多麼胸有成竹。雖然有那麼點吵，但是那快樂的樣子讓人覺得這份聒噪也可以忍受。

那年他已經23歲了，卻依然像個孩子。比賽前的緊張都寫在臉上，奪冠後的快樂和驕傲也一樣毫不掩飾地張揚肆意，樂很容易就能分享到他的情緒。

而現在27歲的他，那晚就坐在沙發上，在她身邊，安靜地，努力地吃飯。

隻不過……他會時不時發愣。

這兩天一直如此。

寫他的花滑筆記時，會擡頭看着台燈發愣，然後突然醒來一樣，繼續低頭認真寫字。兩人一起看新一季的鬼滅之刃，他也經常因為發愣而錯過劇情，然後拉着樂問演到哪裡了。連打遊戲也會發愣，一不小心操縱着角色就跑到了水裡險些淹死。就連情節緊張的懸疑劇也無法抓住他的注意力。

看着這樣的羽生結弦，樂第一次有些無力。她想過是不是應該給他一些自己處理情緒的時間，可是他又總撒嬌着說自己腳疼，不讓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