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想了片刻,突然意識到這個時間,正是昨天晚上他在小公園等樂的時候。在無人的午夜街道上,她驚慌地加快着腳步,給他打了這通電話。手機是被他放在口袋裡了沒錯,但不至于沒有感受到振動,所以沒有接到電話的原因隻有一個:她在真正接通前已經決定了挂斷電話。
昨晚的畫面在他眼前重現。
“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如果害怕的話,為什麼不首先給我打電話。”昨晚他賭氣似的,翻來覆去地問着身下的人。她卻咬着嘴唇,始終不肯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她不回答,是因為她打了,卻又選擇了挂斷……
想到這裡,羽生結弦的心口又覺得有些酸。他握緊手裡的筆,一筆一劃用心的簽上自己的名字。
選的這個公寓位置很好,距離劇院以及樂的公司都不遠,同樣,去冰場也是方便的。羽生結弦站在公寓的陽台,轉過身整體再看了一遍這間屋子,滿意的拍了拍手,開始着手計劃屋内的布置問題。感謝家具店的線上化已經很完備,所需的物件幾乎都可以在網上下單完成。
在最後選好咖啡機後,羽生結弦伸了個懶腰。手機也适時的響了起來。
【Raku:你過來了嗎?我在劇院背後的D出口等你。】
笑着回複了馬上到,他把手機塞進包裡,戴好帽子口罩,出了門。
劇院後門的D出口,樂已經在那邊等候多時。演出很快就要開始了,雖然她作為編導不需要上場,但依舊不能錯過從大幕拉開後的每一個畫面,那都是她需要複盤的範圍。不知第幾次看手機上的時間,一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人影從拐角跑了過來。
“我來……”了字還沒說完,一張票就被塞到了羽生結弦的手裡。
“我得進去了,你等開演後5分鐘左右的時候再進去。戴好口罩帽子……”她一邊說一邊仔細給他檢查了一下,“怎麼戴着手串,是怕自己的特征不夠明顯嗎?”她皺着眉頭把他手腕上的兩串手串直接給撸了下來,戴在了自己手上。
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手腕子,羽生結弦剛想說什麼,樂已經轉身回了後台。留下他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後門,獨自回憶剛剛被交待的事項。
舞劇開演後,整個演出廳的光源都來自于舞台。羽生結弦在黑暗中努力瞪大眼睛,憑借着記憶中的座位号,努力在樓梯台階上辨認數字。他不熟悉劇院的座位号,正盲目的尋找着,突然被人拉住手腕往下拽了一把,把他吓了一跳。
但抓他的那手上,熟悉的手串讓他很快安下心來,順着她拉扯的力道,坐到了她身邊的位置上。
“你要是看不懂可以問我。”她歪過身子,在他耳邊用氣聲說。
“好。”他認真地回答。但整個演出中,他都沒有執行這個權利。倒不是他熟悉這舞劇,就連在台上究竟每個人物是誰,他也辨認不清。但是每當他疑惑地轉過頭,想要找樂科普時,她認真審視着整台舞劇的專注眼神,都讓他不忍打擾。
她在工作,自己一定要來看,已經是足夠任性了,不能再讓她分心才對。
如此想着,他伸手與她十指交握,學着她一樣認真的看向舞台,努力地理解着舞劇和人物關系。
不明所以的故事繼續演繹,但突然出現的熟悉旋律倒是讓羽生結弦從椅背裡坐直了起來。對音樂向來敏感的他,很快就想起自己是在曾經找樂的視頻時看過這個舞段。
海盜大雙人舞,是樂在17歲時以舞團演員的身份參加過一些專業芭蕾比賽的舞段。那視頻裡與樂搭檔的芭蕾舞者并不是和玖,羽生結弦也不認識是誰,但是他可以肯定,那視頻中的那位明顯跳的沒有現在台上的和玖好。無論是從身材條件的差别,還是從技術的穩定,舞蹈的張力,各方面都不如。
【Raku是不是退步了?還是緊張了?長胖了?男演員的托舉都晃悠呢!】
羽生結弦還記得,那場比賽視頻下的評論。現在看來,分明就不是樂的原因啊!看看現在台上那位女演員,她明顯還有些緊張,但和玖的每一個托舉和扶圈都能明顯的給她增加安定感。
他忍不住轉頭看了看身邊的人,她依舊在認真的看着演出,有時候低頭在手機上敲幾個字。
如果,那時候跟她一起去比賽的是和玖,或許就好了……
腦袋裡突然出現這個想法時,羽生結弦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再次帶着審視的目光看向舞台。
台上正好是和玖在跳男變奏,他跟着音樂節奏跳起,空轉雙周接雙周後跪地擺舞姿,觀衆席響起雷鳴般的掌聲,連身邊的樂都喊着bravo。
“有什麼了不起。”他小聲的嘟哝淹沒在了歡呼聲中,沒有被任何人聽見。萬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