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裡熱氣氤氲,羽生結弦仰頭讓花灑的水順着額頭落下,熱水落在身上沖洗掉了身上的泡沫,也掃去了趕夜班車的疲憊感。他快速地撥動了一下濕漉漉的頭發,确認已經沒有殘留的泡沫,啪地一下關上了花灑,動作幹淨利落。
鏡子上已經蒙上了一層霧氣,他用手抹出一片幹淨的區域,浴室裡還沒散去的熱氣很快又讓霧氣卷土重來,在逐漸模糊的鏡子面前,他也注意到了自己唇邊還有下巴上的胡茬。他撇了撇嘴,從洗面台上拿過剃須摩絲擠在手上,抹到自己的下巴和嘴唇周圍。
腦子裡還在反複回想着剛剛和樂的對話。
關于為什麼提前回來,樂沒有問他,或許是她知道他歸心似箭所以并不驚訝,或許是因為她有更想分享的事情。總之當他坐到她身邊時,她放下手裡的iPad和筆,認真地側過身子鄭重地正面看着他。
“怎麼了?是發生什麼事了嘛?”
她就這麼盯着他好一會兒,也不開口,讓羽生結弦一時心裡緊張了起來。今天突然的電話,突然說想他,這些不尋常的信号突然串聯在一起,在羽生結弦的腦海裡點亮了警報燈。
“是有事情想和你商量,不過你不用這麼緊張。”樂笑着捏了捏他的臉,手上有刺刺的觸感,倒是讓她愣了愣,“你今天也是很辛苦的一天吧,都冒胡茬了……要不先去洗澡,一會兒再說?”
“不用,你先說。”他的心思都在等謎底,哪有心思去洗澡。
“團裡想讓我去演瑪格麗特。”
謎底揭開得無比快速且直接,沒有任何鋪墊,讓羽生結弦一瞬間都有些不适應。他愣愣地轉頭又看了一眼還在電視上播放的舞劇畫面。
“這個瑪格麗特?茶花女的……”他指了指畫面裡那一襲白裙的舞者,見樂點了點頭,他垂眸思索了片刻,“是救場還是……”
“固定主演。”
這個答案讓羽生結弦不禁瞪大了眼睛,在短暫的驚訝後迅速調整了過來。握着樂的手,安靜地聽她講述着這幾天發生的故事,她是怎麼被JN大師發現,又是怎麼被推薦到這次的主演角逐中。
“總監說希望我明天,哦不,算今天了。讓我給個答複,本來還在擔心你沒回來,”她微笑着低頭撥弄了一下他的手指,“還好你回來了,這樣我就能按時去回複總監了。”
“等我?”
“對,這個決定我還需要确認兩件事。第一,我想要問一下這十年來最了解我的觀衆,你覺得我有資格站到舞台中央嗎?第二件事……”
“當然!”第二件事還沒來得及說,羽生結弦率先搶答了第一個問題,“而且我是客觀的回答!絕對不摻雜私人感情!”
他舉手在耳邊,證明自己所言不虛。信誓旦旦的模樣,讓樂哭笑不得。
“好,我相信你。”她笑着拉下他的手,輕咳了一聲調整自己的姿勢,雙手放在膝蓋上,一本正經地端坐在羽生結弦面前,“那麼第二件事,我需要問一下總指揮,能不能允許作為冰演創作組成員的我,去兼職一個時間周期重疊度有點高的大項目呢?”
她那屏氣正坐的正經模樣,明顯是在學着羽生結弦在兩個月前,擺出合作架勢的邀請她加入冰演創作組的樣子。這下輪到羽生結弦哭笑不得了。
“當然……”他苦笑着回答道,“杉之原導演,你本來就是兼職的啊……”
“那就行了~”她笑得如釋重負,端坐的姿勢隻保持了這麼幾秒便松懈下來,又回到了她覺得舒服的盤腿坐,順手撈過手機把投屏的畫面進度條往回撥。
“說完了?”
“嗯,是啊。”她認真觀摩影片,都沒有回頭看他。
“就……這?”
關于職業生涯的重要決策,就這麼簡單的,讨論完了?羽生結弦不理解,但是他還是被樂三言兩語的就趕進了浴室,好像生怕他反悔似的。
她在意的隻有時間和精力的分配嗎?能力的肯定隻用他肯定就足夠了嗎?羽生結弦想不明白……關于樂選擇離開舞台中央的焦點這件事,他一直都深深地代入自己的經驗去理解。那麼現在是什麼情況?相當于告訴他,熱情邀請他回賽場,他會願意嗎?
想到這裡,羽生結弦心不在焉地用電動剃須刀草草地掃過下颌,掬起一捧水胡亂糊在臉上洗去了臉上的泡沫,套上睡衣。客廳裡肖邦的鋼琴聲還沒有停下,樂還在那邊研究自己的課題。
“你真的想好了嗎?要回去做主演?”他一邊說着一邊氣勢洶洶站到樂的身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隻不過,沒有吹幹的頭發亂蓬蓬的,臉上還挂着沒有擦幹的水珠,鬓邊還有一點剃須摩絲的泡沫。看起來不僅沒有威懾力,還顯得有些滑稽。
樂擡頭詫異地看着他,忍了一會兒才讓自己沒有笑出聲,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讓他坐到自己身邊。他也乖順地坐下,盤腿抱住自己的腳踝,剛剛那為數不多的氣勢,更是消失得不見蹤影。
“你是有什麼想法嗎?”樂用自己的袖口,幫他擦了擦臉上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