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室三,排隊号一百三十九。
再一打聽現在是第幾号去看病,好嘛,才到第十九号。
前面還有一百二十号人。
兩人稍一打聽,這第三診室是這兩日最熱門的,類似于他們這樣出了秘境靈力有問題的修士不知凡幾,這靈力消散或者靈力減退已經不是疑難雜症了,而是這裡的常見病。
元月和時星墜在隊尾面面相觑,天知道,她比醫館開門的時間還要早半個時辰就叫時星起床出門了。
她前面這一百三十八位,是沒睡覺就在這排隊了?在修真界就醫也這麼難嗎?
元月:“......我覺得這是一個嚴重的社會問題。”
排在二人前面的一位女修轉過頭來,手中還摸着馬吊牌,“這才哪到哪啊?侬兩人不是本地修士吧?”
跟她一起打馬吊的是号碼在她前的三人,“唉,你别不出牌啊,快,到你了。”
“來了來了,哦,我出這個。”
女修出完牌,繼續回身道:“這就醫問題才不是大問題嘞,小姑娘,還是年紀太輕了嘛,現在全天下最嚴重的社會問題是就業問題才對。”
“就業問題?”元月“啊”了一聲,疑惑道:“這位姐姐,您好像也是修士吧?有什麼就業問題?”
女修長了一張算不得閉月羞花的臉,但保養地卻細緻,面上的脂粉恰到好處展現了一種帶着韻味的美。
“喲,小姑娘一看還沒到發愁的年紀。”她笑了兩聲,“如今這天下啊,靈氣凋敝,你這五百年來可曾聽到過修士飛升的。”
元月思索片刻,轉頭看了眼時星。
面容平凡的男人微微挑眉,輕輕搖了搖頭,“這五百年中從未有修士飛升。”
女修回頭的動作大了些,随意打量了眼搭話的男人道:“這位小哥說得沒錯,修士修煉是為了什麼?飛升嘛,可修士悟性不同、天資也不同,有時候這飛升不過是一個說頭。”
“說頭?”元月不解。
“說頭,飛升可以是目标,也可以不是,期不期待都無所謂。靈力凋敝幾乎斷了絕大多數修士的飛升之路,那修行做什麼嘛?自然是為了賺點靈石或者謀生而為,其實靈力凋敝之前的很多修士也是如此嘛。”
元月點頭,她大概理解了。這就像是工作裡的最終目标和基本目标一樣,修士修煉本來是為了飛升,這是最終目标,也是最好的結果,就像是工作中每個人都在追求自己職業發展的最高形态。
但是,每個人又不是生下來就在工作了,工作的本質不是為了追求職業發展的天花闆,而是謀生。這是有更高追求的基礎。
那修士修煉,和凡人一樣,不過是謀生的一種方式。
凡人通過尋求各種職業謀生,修士修煉過程中,用自己的修煉方向謀生,像她,通過斬妖除魔接任務謀生,而醫修則通過看病謀生。
能飛升固然好,但活着才是基礎嘛。
“但為什麼會就業難呢?修士需要就什麼業?”元月接着問道。
“侬不懂了伐?姐姐給你說哈,這靈氣凋敝,那大部分修士是不是得另謀出路?窮啊,挪兜裡有幾塊靈石的哇?那得賺靈石啊,活着得要錢吧?更不用說修煉了。那煉器煉丹、畫符的,大部分都賣不出去了呀,所以品質上越來越卷,很多一般的小修士就沒法謀生了嘞。斬妖除魔也是,隻有那些名門修士能接到,大部分小修士就業就難了嘞。”
元月心中暗暗搖頭,不,他們宗門的修士現在也要和很多其他宗門修士搶單了,以這個邏輯來講,第一大宗修士的就業率也在連年下降。
“唉喲,都難得嘞。”女修盯着對面人剛出的牌大喊,“唉,你是不是出老千了?”
其餘兩人湊上去看,果然,其中一張牌上被黑筆畫了兩道。
被發現出老千的人連連道歉,忙把剛赢的幾塊靈石分出去,這才免了被三個怒目圓睜的人胖揍一頓。
女修分了塊品相不錯的靈石,正是她剛輸出去的那塊,心情好了不少,見身後兩人還在關注着她,來自自來熟的話痨屬性又開始蠢蠢欲動。
“這修士賺不到靈石,就開始市場下沉,要麼去和凡人搶生意,要麼想些雜七雜八的法子,改行的多了去了。你們瞧這排隊的,”女修手指向前點了點,“有些有錢的病人,不想來排隊,有些修士就來代排,起早貪黑的嘞。這職業還算好的,畢竟修士淩晨不用睡覺,對于很多人來說隻不過換個地方,邊排隊邊修煉罷了。”
元月嘴唇微張,半晌才喃喃道:“原來如此。”
但這一日的震驚還未結束。
等到日頭逐漸西斜,正午過後,元月二人終于排到了隊伍的前端。
診室前的童子才接過兩人手中的排号,突然橫沖出一個修士,“啪”的一聲,跪在了地上。
手臂剛起勢準備好防禦的元月一臉蒙圈。
那修士已經抱着童子的大腿開始哭嚎了,“小哥哥,求求你了,我爹他重傷快要不治了,我們小門小戶的,都是散修,來這不容易,再給我們一個号吧,最好能快點。”
随着那修士手指的方向看去,被稱為“爹”的修士面容俊秀,簡直保養得當、逆齡生長......甚至還是熟悉的面孔,不就是秘境中守在大殿陣法外的那個小和尚?!
元月:“......等等,這和尚是你爹?”
那修士擡起一張胡子拉碴的面容,兩鬓的白粉噗噗往下掉,一看就是臨時抹上去的,聞言回頭看了眼,帶着哭腔哽咽道:“唔......昂,我爹。”
元月&時星:“哇.....”
小和尚文英(搓搓手指,雙足腳趾扣了扣地,身體挪了挪):“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