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妖丹辨妖族,元月冷嗤一聲。
“你們其他人的妖珠呢?都在那個袋子裡嗎?”
“紅斑鳳蝶稀少,能修成妖丹的妖就更少了……我們這十三個人裡也隻帶了兩顆妖珠……要不是我受了傷要騰出手來擦藥……”
作為當值小隊長的我,怎會給你可乘之機……
守衛很識相地把這句話咽到了肚子裡。
元月手指探向腰間和服飾配色融合得很好的袖珍小袋,她之前還以為這是個會變色的配飾。
——她瞧别的修士都戴着,也沒取下。
她大緻掃了眼儲物袋,物件分類很有條理,靈珠乖巧地窩在角落,它每日的固定打理任務已經完成了。
“咪咕咪咕?”
要換衣服嗎?它頂起一套跳到元月手下。
元月沒理它,捏起其中一個閃爍着靈光的牌子。
正是衆人口中所謂的通訊令。
葉晴苒的消息很多,元月鼓搗了一會兒,終于看到了最上面一條訊息。
葉晴苒:【元姐姐,發生什麼事情了,你沒事兒吧?】
葉晴苒:【時長老被抓走了,來了一隊守衛……他不讓我們跟着,姜師兄說,時長老讓我們不必逗留,趕緊去江城……】
時星被抓了。
元月目光驟然一涼。
無眠的夜漫長又濕冷,桐城地界覆滿了梧桐樹,還有覆盆子、清靈果之類的野果垂垂挂在林間。
沒有受到任何偏愛,卻有力地存活在山中一隅,這是獨屬于荒郊野嶺的生命力。
遙遠的金黃色燈光仍然不滅,在荒茫又黑糊糊的夜中飄搖着,像是引誘飛蛾的明燭。
強盛的元嬰期修士威壓瞬息而至,神識一掃而過。
而此處哪裡還有什麼女妖的影子,隻剩倒了一地的守衛。
“……該死的妖物!”來人眼眸陰沉,如果不是被不知哪裡冒出來的妖獸絆住了手腳,怎麼會讓那妖女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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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城城門。
值守少了大半,天邊蒙蒙發白。
穿着厚厚铠甲的守衛打了個盹,城門早早大開,供清早的寥寥行人修士通行。
前來交接的守衛精神亦是萎靡。
幾乎所有人都神思不屬,竊竊私語聲不斷。
“诶,這幾日小心點,别觸了孫大人的黴頭。”
“你聽說了嗎……”
“竟然沒抓到?!那孫大人人呢。”
“跑到周邊其他城鎮了?不愧是孫大人……不過真好……今日不用見到他了……”
無人注意的角落。
城門上,暗紅色的妖珠光芒一閃而過,如一道閃電,彙于天邊日出乍破的光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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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衛府。
時星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沒見過蹲大牢蹲的這麼輕松的……”李佩鳴站在牢門前,語氣硬邦邦地道。
時星擡了擡眼皮。
“吵醒我有事?”
李佩鳴寬闊的硬朗臉龐上閃過一絲不耐,“你這凡人真是脆弱又懶惰,夜寐五個時辰,真不知道你平時是怎麼伺候那女妖的,莫不是之前在夜夜笙歌,非要在我們這補齊不成。”
一般人聽到這話多少會惱怒生氣,多少也要反駁幾句。
時星卻不惱,竟然還笑出了聲。
他半捂着臉,樂不可支,連眼角眉梢都生動了起來。
時星:“……真是多謝你,我許久未從旁人口中聽說如此有趣的事了。”
李佩鳴:“你腦子有病吧,我說得哪裡好笑了。”
男人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搖了搖頭:“這個誤會要是被她知道了,你的臉大概要開花。”
李佩鳴隻得提起正事:“昨天受害者的慘狀你也看到了,船上管事說,你們昨天早上和受害的修士大鬧一通,削去了他兩根手指。昨天下午我親眼看到,那女妖在追那修士,不過片刻那修士就死了,所以她就是真兇。”
他斷定:“那死了的修士最後一句話說,你也是兇手之一,你現在還不肯說那女妖施展了什麼妖術嗎?”
時星搖了搖食指道:“首先,你有親眼看到她動手嗎?她和死者出現到同一處,并不代表她是兇手。其次,死者所說不過是一面之詞,他沒有證據,你亦沒有,僅憑一句話斷定,過于武斷。”
他頓了一下,“最後,我想你們漏了一個關鍵人物,那死者身旁一直跟着的女子,我猜這事和她有莫大的幹系。”
李佩鳴狠狠吐出一口氣:“我昨日就說過了,念在你是個凡人,這事和你關系不大,隻要你供出你那女妖主人的所有信息,說一說她可能逃到了哪,我就放你走。”
時星笑了一下:“我昨日也說了,她住在青城山下,乃一條不世出的蛇妖,你又不信,你要我如何?”
李佩鳴怒了:“你以為我是傻子嗎?”
時星歪頭:“哎呀,竟然不是嗎?”
李佩鳴強行忍住進去暴揍凡人的沖動,沙包大的拳頭給了牆壁一錘,牢房搖了搖,撲撲往下落灰。
“我再說一遍,你老實交代,就放你出去。”
對面人語氣很輕,語調和眼尾的弧度一起上揚:“真的嗎?”
李佩鳴撞入他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眸中,心頭一緊,錯愕中匆忙避開了視線。
時星放下扯着袖擺遮灰的手,說道:“我憑白費了這麼多口舌,如何說你都聽不進去,真是對牛彈琴。”
李佩鳴是個粗人,聽不懂這文绉绉的繞口話,直接道:“我管你對牛還是對羊,彈琴還是作詩。你要是今天還不交代,那便别怪我動刑。”
時星淡定地往身後的破床上一躺,整個身體呈現仰倒的“大”字。
他一個飛舟上連秋千都要元月施法除塵才肯躺的人,在這破舊陰濕的牢内完全看不出之前那龜毛講究味兒。
而此時被他自然松弛震撼到的李佩鳴隻能發出短促而疑惑地一聲。
時星很淡定:“那你動刑吧,來吧,我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