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街道上人潮擁堵,人聲鼎沸,人們圍在道路兩側伸長脖子去看北國的使臣。
北國使臣雖隻有數十騎,卻氣勢不凡。
騎在高頭大馬上的李銘街道兩排擁堵的現象,十分興奮,側頭對着身旁身子瘦弱的男子興奮道:“軍師,我在北都都沒有這麼受歡迎過。”他忍住自己想要揮動的手,努力嚴肅着臉上的表情,雙眼卻閃閃發光。
盧玟輕搖着羽毛扇,嘴角挂着一絲笑意,眼中時時閃着精光,一副随時都在算計的模樣,慢悠悠道:“他們可不是在歡迎咱們,說不定正想着怎麼弄死我們呢。”
話音剛落,一顆雞蛋從人群裡飛了出來,正沖着盧玟來。憑着戰場上厮殺出來的本能,李銘臉上的興奮還沒褪去,看到那飛來的黑影,立即揮動手中佩劍,将雞蛋擋下,雞蛋碎裂,黃白相間的蛋液濺在劍鞘上,散發出令人難忍的臭味。
李銘濃眉瞬間倒豎,圓睜虎目看向扔出雞蛋的人群,殺意迸發,人群中有人害怕地不自覺向後退了一小步。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屈服于他的淫威,那顆雞蛋仿佛一個信号一般,周圍人紛紛拿出手裡的菜葉和臭雞蛋。
李銘繃不住臉上的怒意,聲音裡有了絲慌亂,“軍師,這可怎麼辦。”
軍師帶着笑意的聲音悠悠道:“莫怕,到時候讓南國皇室給咱們道歉。”
還有閑心開玩笑!眼看着人們舉起手中的臭雞蛋爛葉子,李銘根本笑不出來,驚恐極了,想着自己是策馬狂奔出南都還是直接殺入皇宮,好讓他躲過這丢人的場面。
正當人們要扔出手中的東西時,一隊禁軍騎馬小跑前來,灰塵揚起,氣勢毫不輸于北國使團。
當前一人手中高舉令牌,喝到:“太子有令!閑雜人等退散,百姓不得冒犯北國使臣!”
他高喊三聲,在李銘戒備忐忑的眼神裡,那些百姓竟然将手中的東西都收了回去,靜靜地看着他們,仇恨都被壓抑在眼神中了。
帶頭的禁軍首領打馬上前,黑甲黑袍,與進城時的守衛軍完全不同的精神面貌,他拱手道:“各位使臣遠道而來,我奉太子之命,請各位到使館下榻,稍作整頓,明日中午在沛澤園宴請各位。”
盧玟亦風度翩翩地還禮,“謝殿下款待,麻煩将軍帶路。”
到了使館,送走将軍,等着下人們收拾着行李,盧玟和李銘隻能待在廳堂裡。
盧玟坐在椅子上歎了口氣。
李銘瞅着他,問:“軍師為何歎氣?”
想到路上遇到逃難的莫雲與他說的話,盧玟道:“我歎殿下是栽倒一個有手段的人手裡了,也不知這南舒太子是個什麼樣的人,能讓南都臣民如此信服順從。”
李銘沒聽懂軍師什麼意思,“殿下載到什麼人手裡了?這和南國太子有什麼關系?”
盧玟沉思着,緩緩開口,“南國太子這等人物,真是讓人心生敬佩仰望,也不知是何模樣。”
李銘呵呵一笑,“軍師你為何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南國太子再怎麼厲害,能厲害過殿下不成?等到冬季一過,補給跟上,咱們揮師南下,讓他做個俘虜,看他再如何威風!”想到那時一統天下的盛況,自己也必然會升官加爵的美夢讓他不禁笑出了聲。
盧玟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你注意着些,殿下不知什麼時候就來了,這話若是讓殿下聽見,小心你腦袋不保。”
李銘對這警告之語不明覺厲,不過他十分害怕殿下,正要收斂自己做白日夢的表情,熟悉的威嚴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
“有什麼話不能叫孤聽見?”
二人朝聲音來處看去,陸炎一身黑衣雙手背在身後站立,他一出現,房間裡氣氛立刻沉悶下來,李銘低着頭不敢說話。
軍師輕盈的扇子也停了搖動,拱手彎腰,“參見殿下,殿下千歲。”
陸炎也不追究剛才的話題,走到桌子邊坐下,看向軍師。
軍師站直身體,他察覺到陸炎心情不佳,于是将手裡的扇子垂下,不敢調笑,直言此行的目的,“南舒太子在南國深得人心,兼有聰明才智,若要一統南國,還需讓他退出南國政壇,沒有号召力才行。”
其實最好的辦法是直接将人殺了,但來的路上他遇到了莫雲,知曉了這兩人之間的糾葛,眼看他家殿下消沉模樣,想必二人之間的情感糾葛已讓他家殿下黯然神傷許久了。
果然殿下沉默半晌,盧玟心中既怪異又新奇,他家殿下也會有如此兒女情長的時候嗎?
陸炎擡眸看向李銘,驅逐的目光直盯盯的,李銘感覺兩把刀懸在頭上,逼着他行動,他連忙弓着腰向後退了出去。
門吱呀一聲關上了,房間裡就剩陸炎和盧玟兩人,盧玟卻并沒有覺得放松,反而緊繃起了身體。
陸炎,或者說北炎是北國皇帝唯一的子嗣,名正言順的太子,他沒有兄弟姐妹,為了讓他不寂寞,皇帝從世家大族裡給太子選了一個玩伴。
說是玩伴,北炎哪裡會顧及别人的想法,常常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他身份高貴受不得懲罰,于是懲罰都讓盧玟受了。
北炎常常闖了禍便逍遙自在去了,有時候也會與盧玟商量對策,但這種都是他闖了大禍需要盧玟出點子的時候。
盧玟等着他家殿下給他一個晴天霹靂。
“你知道了?”北炎沒有絲毫情緒地問。
“是的。”盧玟稍稍彎下了腰,“莫雲和我都說了。”
北炎接着道:“孤想将他帶回北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