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間,衆臣鴉雀無聲,再沒人敢大放厥詞。
皇後滿意一笑,從袖中拿出明黃色聖旨,指出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陛下昨夜蘇醒,這是聖旨,大人驗過真僞便宣布吧。”
皇後先是武力鎮壓,衆人心中不服也不敢說,此時拿出聖旨說明皇後已經得到皇帝的支持,這聖旨上不論寫什麼,今日衆人都隻能跪拜稱諾。
“瑜王大逆不道,趁朕沉疴難起之際,教唆禁軍叛亂,皇後忠貞賢淑,命皇後捉拿審問。另,皇後已向朕說明太子之事,朕每況愈下,皇子性情暴戾愚鈍,不堪大任,先帝之子南翎文治武功皆為上等,朕命南翎為太子,廢除南舒,關押于天牢,擇日問斬。欽此。”
殿内一時無聲,衆人屏息靜立。
皇後一揮手,“我兒。”
一個身着錦衣的高大青年從皇後身後的侍從中走出來,衆人的注意力剛剛都集中在皇後身上,沒有發現皇後身後由内侍和宮女組成的隊伍裡還站了這麼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
南舒的目光落在那青年身上,瞳孔一縮,那竟然是宋翎!
朝臣仔細看去,感覺面熟,當即有人疑惑地問:“這,這不是那日宴會上打敗北國使臣的人嗎?”
皇後一笑,“我兒武功高強,聰慧過人,人品端方,在與北國使臣比武之中,我國節節敗退,多虧我兒,方能保存顔面,陛下已立南翎為太子。各位,行禮吧——”
南舒神經緊繃,朝堂的局勢已完全不由他控制,一日之間,他從南國朝政的決策者掉落下來,變成了階下囚。
一股寒意從南舒的腳底升至心口,甚至讓他哆嗦了一下,那股冰涼的氣流在盤旋在腹中攪動起來。
群臣左右相顧,又悄悄擡頭去看丹陛上臉色蒼白的南舒,再去看那位面孔陌生的宋翎,怎麼也無法對着宋翎喊出一聲“太子”。
宋翎垂着眼站着,面無表情,仿佛是一個傀儡。
看着群臣猶猶豫豫唯唯諾諾的樣子,皇後眼中怒色漸起,她轉身,第一次與南舒對視上。
南舒靜靜地看她,目光如流水般空明,竟然讓皇後的怒氣消散了些。
他緩緩走下丹陛,來到皇後面前。
他張了張口,沒發出聲音,皇後看他的眼神十分冷漠,直接将他最後的幻想打破,可他仍是執拗地問:“是真的嗎?”
皇後看着他仿佛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南舒甚至能感受到其中在聚集一股仇恨和惡意,“來人,将罪人南舒……明舒拿下,壓入大牢,擇日發落。”
兩個侍衛上前就要捉他胳膊,其中一個侍衛格外高大,堅硬的頭盔都要遮住他的大半張臉了。眼看另一個侍衛的手就要碰到南舒,他伸手一擋,旋即一隻手捉住南舒雙臂,将他雙手反剪。
那侍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隻能看見大半個鐵色頭盔,礙于場面肅穆,他隻能裝模作樣地站在南舒身側,等結束了再和這個同僚好好聊一聊。
南舒緊咬牙關,眼底彌漫的濕意被他死死地控制着不能浮現出來,他對着皇後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我到底是誰?”
皇後細細觀看南舒這幅樣子,似是在透過他看另一個相似的人,她戲谑一笑,在南舒耳邊低聲道:“你不是我的孩子,你的親生父親是明鶴,母親是我的雙胞胎妹妹,你應該喚我一聲姨母。”
南舒無力地向後退了一步,身後的侍衛悄然靠在他身上,才沒讓他跌落在地。腹部攪動的寒意讓他越來越痛,臉色蒼白,冷汗從鬓角滑落,高大的侍衛看他這副痛苦虛弱的樣子,心裡一緊,連忙運起内力貼在南舒腰上。
南舒感覺一股暖意從身後傳來,卻并沒有讓南他舒适多少,他想要嘔吐,死死咬住嘴唇。
“姨母不會讓你死,你把兵權乖乖交出來,姨母保證你一輩子富貴無憂,宋翎,你的表哥,可是喜歡你喜歡得很,他為了你死了一次,你也不想讓他孤零零坐在皇位上吧?”
南舒閉上眼睛,似乎是在思考,國公府寂寥冷漠無人問津的十幾年,皇宮裡高高在上神情冰冷的皇後在他腦海中一一流過,半晌,他睜開眼,眼中痛苦還未褪去,語氣卻平靜了些,“你有把我當自己的孩子嗎?”
皇後看他不回答兵權的問題,歎息一聲:“你真是和你父親一樣軟弱又死性不改,去天牢裡好好想想吧,姨母等你的答案。”
她示意侍衛将人帶下去,身旁的宋翎聞言擡頭看向南舒,欲要說話,被皇後眼風一掃,隻能動了動嘴唇。
盧玟心中如火如烤,眼看着南舒要被押走,連忙朝着南舒走去,猛然間和南舒身後的侍衛對上,心直接跳到嗓子眼了——那竟然是北炎。
腳步一頓,等到南舒出了大殿,盧玟才上前,“皇後娘娘,我們要更改議和的要求。”
“我們要再加一個條件!”
“我們太子殿下一直恨南舒入骨,既然他不是南國皇室血脈,不如将他送給我們太子殿下,以結兩國同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