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吱呀一聲打開,冷風呼呼吹進來,寒意瞬間席卷了全身,南舒忍不住顫抖了一下,擡眼就和門外守着的盧玟四目相對,搭在門上的手一頓。
這是在監視他吧?
他打起精神,跨出門檻。
盧玟上前一步,語氣十分溫和,“殿下整理好了換我一聲就好,正好午膳的時間到了,我叫人傳膳。”
南舒平淡的目光落在盧玟臉上,直言:“紫微殿的事情,想必盧大人已經知道了,為何還叫我殿下?”
……不至于一上來就撕破臉皮吧?不怕他們翻臉虐待他嗎?
盧玟臉頰微不可見地一僵,但還是被南舒捕捉到了。
他擡頭環顧了一下這座草木稀疏的院子,守在門口的數個侍衛,清掃地面的幾個仆從,一舉一動中都透漏着他們不凡的身手,他們都在不經意間窺視着他。
還有數道暗處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無一不昭示着他此時的身份。
“皇後和你做了交易?”他毫無波瀾地肯定,“把我送給你們做了俘虜。”
看着南舒平靜到極緻的臉色,盧玟心中一動,試探道:“殿下既然已經知道了,态度如此冷淡,不怕我們北國的打擊報複嗎?”
南舒眼中閃過一絲冷然,卻并沒有任何恐懼之色,“我若是搖尾乞憐,你們就會放過我?更何況,”他再次把目光落在這位北國太子的軍師身上,淡淡道:“還要看你們有沒有本事把我帶出南都。”
這樣的挑釁直擊起了盧玟心中的火氣,他和南舒也是在戰場上交鋒過的,未分勝負,本來就對南舒有些勝負欲,他心想,若非你是太子看上的人,現下就能叫你見識見識我的手段。
他面色冷下來,見南舒毫無顧忌的模樣,感覺有些不對,轉念思索。
他盧玟絕不會任人随意挑釁,若非北炎的緣故,他現在真的會動手教訓南舒。
一旦南舒在北國使館遭受侮辱的事情傳出去,南國百姓定會憤然,更有南舒在軍隊中的威信,軍隊嘩然,再加上南舒在朝堂中的勢力向朝廷施壓,絕不可能讓南舒被他們帶走。
轉念之間,盧玟抽了一口冷氣。
他算是知道北炎為什麼栽在南舒身上了,醒來不過片刻就弄清了形勢,開口說了兩句話就在給人挖坑。
南舒作為北炎的心上人,懷了北炎的孩子,在知道這件事情後,盧玟心裡就把南舒從敵人的位置移到了太子妃的位置上。
盡管在楚河兩岸與南舒多次交手,吃過不少虧,但是沾惹到後妃這樣的身份後,他對待南舒的态度中不由自主得帶上了輕視。
此時心中一凜。
盧玟一直沒有敢看南舒的臉,直視後妃的臉就是對太子的冒犯。
此時卻忍不住擡眼看去,日光下南舒如一尊玉雕般晶瑩剔透,水墨一樣的眉眼透着清、冷、豔,霞姿月韻芝蘭玉樹,又凜然不可侵犯。
這樣一個人,無雙的才華心智,再加上風華絕代的美貌。
很迷人,可也實在太危險了。
盧玟再次笑了起來,他轉移了話題,好聲好氣,似乎完全沒有被激怒,“殿下昏迷多日,身體虛弱,不妨先用膳。”
幾瞬間臉色變化沒有瞞過南舒的眼睛,他一怔,十分不解盧玟态度的轉變,狐疑探究的目光落在盧玟身上,一時間沒有話語。
盧玟微笑着任他大大方方地看。
南舒緩緩颔首。
立即有仆從進入院子,雙手托着木盤魚貫而入,南舒轉身緩步走到桌邊的片刻,屋子裡封鎖窗戶的綢緞被收拾幹淨,晴朗的太陽把房間照亮。
木椅被鋪上了一塊用五色線繡着祥雲的軟墊,十分精美柔軟。
南舒看着椅子上的軟墊,神情有一刻空白。
即使在太子府裡,甯莺對他照顧得無微不至,也沒有給座椅上鋪一層軟墊的行為。好像他是一尊易碎的瓷器,非得用錦緞包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