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毓的回歸讓冷清的府邸裡熱鬧起來,甯莺吩咐下人準備了洗漱用品和衣服,南舒不顧衆人的勸說穿好了衣服到了前廳等着他,憂郁的眉眼間也多了幾分喜色。
北炎把炭盆娜到南舒腳下,才冷着臉站在了一旁。
熱氣從腳下的炭盆蒸發出來,房間裡溫暖如春,北炎隻穿了件單衣,南舒卻被從頭到腳地用狐裘包了起來。
南舒本來沒有那麼冷,蒼白的臉頰由于溫暖染開了桃花般的紅暈,他想把炭盆挪開,小心翼翼地瞅了瞅北炎的臉色,實在沒敢說話,攥着北炎的袖子,小聲道:“好了,我心裡高興,身上有勁,你讓我躺在床上才不舒服呢。”
剛剛怎麼也不同意南舒起來的人裡最北炎脾氣大了,南舒隻能讨饒。
北炎沉着臉,一反手握住了南舒柔軟的手掌,是無奈妥協的信号。南舒眉眼一彎,粲然一笑,柔軟地騷動着北炎的心尖,柔情和憂傷一同在他心底細細流淌。
即使南舒眼角眉梢含了笑意,如畫的眉宇間仍然籠着憂愁的輕雲。北炎不想破壞南舒難得的好心情,自回到府中,南舒沒提起一句紫薇殿中的事情,更沒問一句關于自己身世的話,把一切都憋在心裡。現在自己出于私心,又要再給南舒添上一件對他來說晴天霹靂的事情。
他滿心想對這個人好,做出的事情卻充滿了算計。
他實在笑不出來,左毓按照他的計劃回來了,馬上,南舒就會知道懷孕的事情了。到時,他會怎麼對待自己?
他害怕南舒再也不理他,想到這裡,北炎生出一股無家可歸的恐懼,握着南舒的手更緊了。
南舒乖乖地任他握着,伸開了五指與他嚴絲合縫的交握。
房間裡三四個仆從見怪不怪,低眉做着自己的事情,不一會,甯莺領着左毓進來了。
左毓面色倒是十分平靜,如果他沒有一上來就撲倒南舒面前的話,他是個有淚不輕彈的兒,此時聲音卻有些哽咽,“殿下,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南舒扶着他的臂膀,瞧着左毓隻是有些消瘦,并沒有什麼大礙,心裡松了口氣,喜道:“你回來就好。”當兩人情緒平複下來,他把人扶起來,“地上涼,快起來坐着吧。”
左毓捂了捂眼睛,一笑,“讓殿下見笑了。”
南舒靜默片刻,沙啞着聲音道:“你不知道,這些時日發生了多少事情……以後不要叫我殿下了,我不是皇後親子。”
左毓本來又喜又悲,聞言憤恨起來,“定是宋翎那家夥搞的鬼!”
南舒垂下眼睫,眉眼靜默,看不出絲毫情緒來。
廳裡的空氣凝滞起來,曾經宋翎也是這裡的常客,現在卻無人敢提。
南舒忽然疑惑地看向左毓,“你怎麼知道是宋翎做了什麼事情?”
左毓正色道:“綁架我的人正是宋翎!我被他關在南都郊外的一處院子裡,宋翎有時會來要挾我為他所用,和我說一些朝堂上發生的事情。直到前日,我才從那裡逃出來,一路上還受到他們的追殺,好不容易才來到太子府,我原以為殿下……你不會在太子府待着了,卻不知去何處找你,隻能來這裡碰碰運氣,沒想到竟然遇到甯莺!”
左毓感激地朝甯莺看了一眼,“若不然,我又要被他們抓回去了。”
南舒沉吟片刻,繼續問道:“你說,有人追殺你?”
左毓點點頭。
事情太怪了,南舒想到了紫微宮中的士兵,禁衛軍統領是裴家裴澤,他們是南都世族,不可能會支持江南世族出身的皇後。
而且禁衛軍的中下層早被他的勢力滲透,如果禁衛軍有異動,他不可能不知道。那日紫微宮中的軍隊絕不是禁衛軍。
南舒的眼神一瞬間變得極為銳利,看來皇後和裴家聯手了,為了防止宮變消息走漏,隻讓禁衛軍高層在當日給皇後的私兵大開城門,那關押左毓的小院可能是皇後養私兵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