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舒一隻胳膊搭在榻邊扶手，半邊身體倚靠在扶手上，側身看着北炎身旁累起的一疊衣服，房間裡靜悄悄的，他看向窗外灰撲撲蕭索的庭院，嘴角輕輕揚起，享受這安甯怡然的氛圍。

北炎想找個話題，不知怎麼腦子一抽，說：“說不定那個北國人真的是無辜的。”說完立刻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挑了個極不合适的内容。

南舒眉頭一皺，北炎的心也跟着一跳，慌不擇亂地說道：“你别生氣，人或許就是他殺的呢，北國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南舒目光轉向北炎，忽而低首展眉一笑，“六哥，你真是！”

他其實并不計較那人是不是真的兇手，隻是可惜又有一個無辜的人為暗地裡的陰謀失去了寶貴的生命。但話說回來，再如何可憐底下的人，有必要時，南舒手中的屠刀也會沾上無辜之人的鮮血，盡管再三思慮，也避無可避。

他有時覺得自己挺虛僞的，慈不掌兵，當權者心慈手軟隻會被敵人趕盡殺絕！

北炎立刻察覺到他情緒的低落，連忙轉移話題，“我聽說那北國太子殺人如麻殘暴之極，想必也不是什麼好人。”

南舒微微一愣，沒想到北炎會突然提到北國太子，他思索了一下道：“他确實不是一個好人。”

北炎的心猛然低落下去。

“但他是一個優秀的掌權者。”南舒惆怅歎息，娓娓道來：“南國隻流傳他殺人如麻的殘暴做派，凡是反抗他的，都被他處以極刑。我細細研究之後，發現他殺的人都是阻止他軍政變革的人，那些人中不少是未能及時南渡的世家和各地的大族，想要恢複前朝的世家與皇帝共治天下，猶如現在的南國一般，最後隻會落得世家傾軋，如何還能大破北方戎狄？”

“對于有才之人，他禮賢下士不問出身，北皇又極其支持他的這個太子。”南舒輕輕笑了一聲，聲音中滿是寥落，“他大權在握父母寵愛，想必是得意之至了。”

“怎麼會呢。”北炎早就停下了手裡的動作，起身來到南舒身前，俯下身端詳着他些許萎靡的眉眼，“是人就會有煩惱，說不定，北國太子現在也被困在無法掙脫的境地之中。”

南舒失笑，“我雖為見過北國太子，但在龍源城交手時，察覺出他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總感覺這樣的人不會讓自己陷入苦惱之中。”不像他，即使有一戰之力，也會因為情感而退縮逃避。

北炎也跟着他笑，低聲說道：“隻是天意弄人。”他以前以冷硬無情為榮，總是對下屬嘲諷南舒的婦人之仁，現在卻希望南舒能再心軟一些。最好，最好能原諒他的欺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