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什麼不追了?”
“當然是因為他不想追了。阿難弟弟,不如你來猜一猜他為什麼不想追呢?”
應長恨也是一個聰明人,細細一想就不想明白個中緣由。
“上個月越君樸在東海力斬巨鼋妖受傷不輕,看來傷勢尚未養好,所以不想輕易再出手降服什麼妖魔鬼怪。萬一杠上了什麼厲害角色降不住,反倒有損他的威名,幹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咱們也沒有在他地盤搞事情。”
阿難笑眯眯地點頭道:“沒錯,所以現在是咱們去東海觀光旅遊的大好時機。走吧,阿難弟弟。”
“東海那麼大,你具體要去什麼地方呢?”
“聽說東海第一勝境是毗鄰慈城的海中洲,就先去那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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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豐城到東海的海中洲,有着千裡之遙的路程。
孩童版的應長恨一雙小短腿走不快,阿難也不急于趕路,一妖一鬼走得悠哉遊哉,三天隻走了不到兩百裡路。
第四天上午,他們來到了浮玉山下。
這是一座重巒疊峰的江南名山,有着諸多風景名勝。春日晴好,滿山花柳爛漫撩人,惹來不少遊客在此踏青賞春。
“阿難弟弟,走累了,喝口茶歇一會兒再走吧。”
經過山腳下一家簡陋的路邊茶鋪時,阿難帶着應長恨進去坐下來,要了兩碗熱乎乎的茶湯。
他們喝茶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悲切凄涼的挽歌。
挽歌是送葬時所唱的極哀之樂,阿難聽了很自然地道:“咦,這是誰家出殡呢?”
他伸長脖子往窗外望去,卻并未見到想像中白幡飄飄紙錢飛舞的出殡隊伍。
寬敞的官道上,唯見一輛辇車正被一匹駿馬拉着緩緩馳來。車旁跟着四五個随從模樣的人,都在齊聲唱着挽歌。
那輛辇車圓頂方座,一重朦胧的白色輕紗帷幔從辇頂垂到辇廂,流雲般圍繞着整輛精緻的辇車。
透過輕紗帷幔,隐約可見車裡倚坐着一位峨冠博帶的白衣公子。
他一隻手扶着下颔,另一隻手在大腿上輕打着節拍,每一拍都應合着挽歌的節奏,似乎聽得十分入迷。
阿難納了悶了,什麼情況啊這是?
這位白衣公子看樣子隻是來踏個青郊個遊的,并不是家裡有人過世在出殡,怎麼卻讓随從們都唱起了挽歌呢?
茶鋪的其他客人也都是滿臉稀奇的神色,議論紛紛。
“我還以為有人死了要落葬呢,敢情不是這麼一回事啊!”
“奇怪,好端端的,這位公子為什麼要随從唱挽歌?”
“看他聽得很陶醉的樣子,該不會是就愛聽挽歌吧?”
“似乎隻有這個解釋了!”
“不是吧?居然有人愛聽送葬的挽歌,晦氣不晦氣啊!”
“這你就不懂了吧,聽說這是什麼名士之風。”
“啥?怎麼名士之風還跟挽歌扯上關系了?”
“聽說一些潇灑不羁的名士們,認為挽歌是什麼以悲為美的美學象征,有着一種獨特的悲哀和凄美啥的。”
“一個挽歌都能整出勞什子的美學象征來,那些名士也真是閑得蛋痛!我們小老百姓隻覺得晦氣。”
辇車上,那位閑得蛋痛的白衣公子,光是聽随從們唱挽歌還不過瘾,坐直身子也放聲大唱起來。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複落,人死一去何時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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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苦的悲歌随風四處飄散,阿難聽了忍不住想誇上兩句。
“這位公子唱得不錯,很有我哭喪的風采。阿難弟弟,你說是不是啊?”
應長恨揚起小臉蛋,簡單粗暴地回了他兩個字:“閉嘴。”
阿難能感覺出來,應長恨不是突然情緒失控想發飚,似乎是有所顧忌,便壓低聲音問道:“怎麼了?”
應長恨沒有回答,而是用手蘸着茶水在桌面上寫了一個“疫”字。
阿難立刻明白了,辇車中的那位白衣公子,就是四大惡煞之一的疫鬼厲無情。
不同于雲間仙境的有法有度有秩序,還有同僚之誼。無間鬼域是一個弱肉強食優勝劣汰的世界,鬼吃鬼的自相殘殺十分常見。
因為勝利者吃掉失敗者後,可以一并吞噬對方的鬼元精華,令自己的法力更上一層樓。
不少牛鬼都是吃掉了無數同類才殺出重圍的。
四大惡煞作為目前鬼域實力最強的四位鬼中枭雄,吞噬實力弱于自身的鬼,對他們的法力增益已經沒什麼用處了。
但是,如果誰能有機會把勢鈞力敵的另一位惡煞吃掉,集二者的鬼元精華于一身,法力必然突飛猛進,就能脫穎而出成為新的鬼域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