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李姑娘排衆上前,對着陰有苓盈盈一拜。
“女俠能出手施救,我等固然是感激的。隻是敢問女俠,救下我們之後又待如何呢?”
陰有苓不假思索地道:“自然是放你們自由,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你們愛上哪去就上哪兒去。”
“女俠不是尋常女子,大可以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然而我等卻隻是弱質女流,連盤纏都沒有,又能去到哪裡呢?若是女俠能有個地方安頓我們,那就善莫大焉了。”
救人對陰有苓來說隻是舉手之力,可如果救了人後還要負責安置,那可就超出她的能力範圍了。
“我沒地方安頓你們,要不我讓他再給你們一些盤纏吧!”
陰有苓朝着首領指了一下,他叫苦不疊地道:
“陰真人,你就饒了我吧!你把人都救走了,還要我給盤纏錢,我更沒法向主人交差了。況且就算給了她們盤纏,也會有花完的時候,到那時又該如何是好?”
李姑娘不自覺地點頭道:“是啊,除非衣食有着落,否則僅靠一點盤纏根本無法過活。”
“你們難道沒有親友可以投靠嗎?”
“她們或許有,我們幾個卻是沒有的。”
李姑娘說“她們”時,指了一下四位已經表明态度不願意去鄞城當家伎的姑娘。
所謂的“我們幾個”,就是包括阿難和應長恨在内的剩餘六人。
“聽說桃娘和杏娘姐妹倆父母雙亡,親友也找不到了,所以隻能自賣自身求條活路。我和這三位姐妹,都是從小被拐子拐賣到樂坊學習歌舞的,根本就不知道家人在何處。”
“那你們是願意去鄞城當家伎嗎?是的話就繼續跟着他們走吧!”
李姑娘神情苦澀地一笑。
“家伎不過是取悅主人與賓客的女奴罷了。如果有更好的選擇,哪個女子會願意呢?但我們幾個無親無故無人投靠,若是再遇上歹人強搶民女賣去勾欄為娼,結果隻會更凄慘。”
勾欄也分三六九等,上等勾欄的娼優一流還能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下等勾欄則隻能用暗無天日來形容了。
官宦人家豢養家伎,雖然地位與奴婢一般無異,但是吃穿用度卻要好上很多,而且還有機會被主人看中納為妾室。
能給主人當小妾,就已經是這些卑微女子的最好結局。
不少家伎還會淪為贈品,被主人慷慨大方地轉贈他人,輾轉于多個男人之手。
陰有苓終于意識到了一件事,想要搭救這批姑娘,不能救下人就不管了,還得把她們安頓好才行,否則就是白費力氣。
蹙緊眉頭思索片刻後,她開口道:“我或許能找個地方能安頓你們,先進屋說話吧。”
甲闆上躺着一幫東倒西歪的家丁們,這個能夠安頓諸位姑娘的地方,自然不适應當着他們的面說出來,否則他們以後大可以找上門去再把人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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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有苓打算用來安頓諸位姑娘的地方,是菰城一個名叫如意繡莊的地方。
幾個月前,遊曆四方的陰有苓途經菰城時,如意繡莊正在鬧鬼,那是一個專門禍害孕婦生産的産鬼。
産鬼由難産而死的女子所化,她們死後怨氣難消,會纏上待産的孕婦阻礙其正常生産。
當時如意繡莊即将臨盆的少夫人,就被一個産鬼纏上了,差點一屍兩命。
陰有苓出手消滅産鬼,保住了少夫人母子倆的性命,繡莊主人周氏一家老小都對她感激涕零。
周莊主曾經說過,隻要她日後有用得上的地方,一定竭盡所能絕不推诿。
江南一帶多繡莊,不少繡女憑借一手繡活養活自己。
如果安排諸姑娘去繡莊當繡女,讓她們學會一技之長,也就不愁沒有生路了。
陰有苓說出自己的打算後,直截了當地征求意見。
“這個安排你們看能接受嗎?能的話到了菰城就下船跟我走,不能的話就繼續跟着護衛隊前往鄞城。”
這一安排不但是李姑娘等人都點頭同意,就連孟姑娘等人也改變心意了。
“陰真人,那我們也跟你走。雖然我們想過去投靠親戚,但又安知他們是否願意收留呢?與其如此,不如去繡莊學習繡活,以後自己養活自己,也不用再投親靠友。”
阿難雖然很想繼續蹭車去鄞城,可是其他人都答應了,他也隻能随大流地點頭附和,總不能唱反調引起陰有苓的注意吧?
陰有苓一錘定音,“好,那就這麼說定了。時候不早了,你們都先回屋休息,明天船在菰城靠岸後一起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