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鄒父語重心長地對兒子說了一番“娶妻娶德,納妾納色”的道理。
鄒秀才也不好違逆父親,隻得不情不願點了頭。
成親第二年,鄒父就去世了,與早逝的妻子合葬在一起。
鄒秀才正式成為一家之主,家裡的大事小事全部他一個人說了算。
雖然郭氏不是他理想中的妻子,但他也認了,隻想着納個容貌出衆的美妾來彌補一下自己。
合适的美妾一直沒有物色到,鄒秀才前陣子遊湖時卻偶遇了一位佳人。一照面就魂靈兒飛上半天,别提多驚豔了。
佳人自稱珠娘,是一個年少喪偶的小寡婦。
因為夫家想逼她削發為尼替亡夫守節,所以獨自帶着金銀細軟逃了出來,目前寓居西子湖畔。
鄒秀才對珠娘一見傾心,提出想要納她為妾照拂一生。她卻說自己是清白人家出身,甯死也不做妾,除非他能休妻另娶。
對于珠娘開出的這一條件,鄒秀才滿口答應。
他原本就不滿意郭氏的容貌平平,如今遇上了一位如此合心意的美貌佳人,自然很樂意新人換舊人。
“行,沒問題,我會盡快跟妻子和離的,你等着我啊!”
“和離多麻煩啊,你家夫人要是不願意,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鬧,恐怕你還有的折騰呢!不如直接休妻,那樣她就隻能收拾東西走人了。”
和離的話,郭氏就不是見棄于丈夫的棄婦,名聲不會受到太大影響。
如果是一紙休書休回娘家,則說明她犯了七出之過,以後的名聲就算毀了。
到底夫妻一場,況且郭氏雖然不夠美,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賢妻,一直把丈夫的衣食起居照顧得妥妥當當。
鄒秀才不想把事情做得這麼絕,臉上露出幾分遲疑猶豫的神色。
“鄒郎,我獨自一人飄零如浮萍,隻想快點找到一個依靠。如果你為難的話那就算了,我另外再找合适的郎君托附終身。”
鄒秀才一聽這話就急了,馬上不假思索地滿口答應。
“不為難,珠娘你放心,我今兒回去就立刻一紙休書休了她,再風風光光地娶你進門當我的新夫人。”
郭氏就這樣被棄若敝屐了。
.
阿難帶着郭氏回到鄒府時,前來開門是一位老家仆。
見到她從頭到腳都濕透了,他自然不難猜出幾分緣故,滿臉都是同情之色。
“夫人,你怎麼一身濕,該不是想不開去跳江了吧?唉!老爺也真是狠心啊!”
郭氏含淚道:“我走投無路,隻能去尋死。是這位恩公救了我,又特意送我回來。”
“你家老爺在哪兒?讓他出來,我要見他。”
阿難一邊問,一邊老實不客氣地往門裡闖。
老家仆裝模作樣地攔了一下就不管了,隻是大聲通知主人。
“老爺,老爺,有人闖進來要見你。”
鄒府是一座三進院落的宅子,鄒秀才住在二進的正房。
阿難都已經帶着郭氏闖到了二進院落,按理門房這麼大聲叫喊,裡頭肯定能聽見。
可是老家仆連着喊了好幾遍,正房裡也沒人走出來。
阿難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正房雖然燈火通明,卻顯得格外安靜,安靜得透出幾分不祥。
“誰在屋裡?”
“半個時辰前,老爺把那個珠娘帶回家做客,還讓樓外樓送了一桌酒菜過來。現在兩個人應該就在屋裡飲酒作樂才對啊,怎麼會這麼安靜呢?”
老家仆也覺得納悶,阿難直覺大事不妙,那個珠娘恐怕不簡單。
夜色中的鄒府,看不出來有什麼妖魔鬼怪的邪氣充盈。但如果珠娘是個段數很高的妖孽,像他這種法力低微的小妖自然難以識破。
阿難高度警惕地壓低聲音道:“不好,屋裡恐怕出事了,咱們最好先離開這兒。”
話音剛落,正房的兩扇雕花木門突然自動敞開。一位鮮妍妩媚的紅衣女郎,婀娜多姿地邁過門檻走出來。
老家仆都糊塗了,“咦,她剛才進去的明明是一身白衣,怎麼一轉眼變成紅衣裳了?”
郭氏不禁看呆了,這女郎就是珠娘嗎?端的是美豔得不可方物,難怪她那位一向注重美色的夫君會被迷得神魂颠倒。
阿難的身體已經僵住了,心底卻在無聲狂叫:我去!我去我去!這個珠娘居然就是朱顔悔。我這算不算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