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無情隻是稍一遲疑,那片飄渺不定的黑色雲霧,倏忽間又凝固成為黑色岩石。
他難以置信地走上前,試着用腳尖輕輕一碰,觸感告訴他,那确實已經是堅硬無比的石頭了。
——這到底是什麼法術?
雖然弄不清楚這是什麼法術,但是厲無情猜測一定跟那個和光有關。
如果應長恨有這樣的能耐,也就不用變成小鬼東躲西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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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謂化實為虛符,應長恨在無休無止的墜落中,有了再切實不過的體會。
阿難以心頭血繪成的這道符咒,合他們二人的法力驅動後,堅硬無比的石頭山體,突然就變成了虛無飄渺的黑色雲霧。
他倆直直往下墜,耳畔風聲呼呼作響,四周黑漆漆一片,什麼也看不見,仿佛沉入了無底的深淵……
“我們要墜多久?”
“大概一朵煙花燃放的時間,你負責别讓我摔了。”
這道化實為虛符全靠法力爆發威力,驅動後就像一朵鑽入地下的煙花,能鑽多深取決于法力的強弱。
在它一路往下鑽的路線中,岩石山體全部化為虛無,卻又在它穿過後迅速恢複為實體。
當鑽入程度達到極緻時,威力的最後呈現是如煙花般炸開。
處在這一威力範圍内的岩石山體,都将永遠保持化實為虛的質變,成為山腹中一個憑空出現的山洞。
這樣的山洞,正好可供施術者栖身,否則被卡在岩石中的滋味可不好受。
阿難的聲音有些虛弱,應長恨原本就抓着他的右手,聽了這話伸出另一隻手插入他的左腋下方,把他整個人穩穩扶在臂彎裡。
“好,保證摔不了你。”
墜落即将結束時,符咒最後的威力爆發,正好形成一股向上托的靈力波,令流星般急速下墜的兩個人身形一緩。
應長恨趁機穩住身子,在指間燃起一簇幽藍的鬼火朝下張望,發現足下三丈左右是個小山洞,便扶着阿難一起跳下去落在地上。
與他們一起落下的還有那隻虎頭鈴铛,它自動飛回主人的手腕,又把自己挂上了金剛繩結。
“運氣真好,這山肚子裡頭有個小山洞。”
“不是運氣好,是符咒力量造就的山洞。不然,咱倆卡在裡頭當地鼠嗎?”
應長恨不得不服,“這符咒真牛,你真厲害!”
如果換作平時,阿難一定要嘚瑟一番,吹噓吹噓自己“天賦異禀,自學成才”的優秀。
可現在他卻有氣無力地往地上一坐,一副精神不濟的模樣。
“你還好嗎?”
“不好。”
話音未落,那隻虎頭鈴铛就自動搖出一連串清脆又急促的聲音,聽上去似乎十分焦急不安。
應長恨蹲下去,高舉着那簇幽藍鬼火去細看阿難的臉色,發現他的面孔已經白得隐隐發青。
無論神仙還是妖怪,取心頭血都是一件元氣大傷的事,後續需要好好療傷,最好是在靈氣充沛的地方休養生息。
可步雲山偏偏是個靈氣枯竭的地方,而且他們還被困在獨秀峰的山腹之中,想要離開談何容易。
對于應長恨這個鬼來說倒不算太難,隻要化肉身為魂體,就能越過重重岩石飄出去。
當然這一過程要消耗不少法力,穿過一面牆壁與穿過一座山峰,後者的難度是前者的倍數級别。
但是阿難不行,别說他現在元氣大傷,就算是沒有受傷的情況下,他那點法力也不足以施展穿牆術。
所以當初被配陰婚埋進土裡時,還得自己打地洞從墳墓中鑽出來。
如果同為妖族,應長恨還可以給阿難渡一些妖元精華,幫助他多支撐一會。可他卻是鬼族,鬼氣一入體隻會死得更快。
雖然逃脫了疫鬼厲無情的鬼箭射殺,但是眼下他們仍然處于困境之中。
應長恨劍眉緊蹙,憂心仲仲:如果沒有辦法把阿難帶離這裡,他就要死定了。他如果死了,那麼我也就活不成了。
應長恨被阿難用一紙感同身受符綁定,和他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現在阿難元氣大傷奄奄一息,那麼他……
一念至此,應長恨忽然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咦,不對,感同身受符不是同傷同死嗎?怎麼現在阿難心脈受創,我卻一點事都沒有呢?難道……
“阿難,你那張感同身受符的有效期,根本就沒有九九八十一年是吧?”
應長恨問得直截了當,阿難有氣無力地回答道:
“嗯,别說九九八十一年,九九八十一天都不行。雖然是強化版,也隻是能多撐十天半個月罷了,咱們還沒到禹杭城就已經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