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認為,如果陰有苓真是靠主動獻身從厲鬼手中苟且偷生,那實在太不應該了。
一個修仙向道的女修,怎麼能做出這種事?甯可堂堂正正的戰死,也不能活得這般下作下賤啊!
這種無憑無據的流言,如果是落在其他女修頭上,大家一般私下說說閑話也就罷了。
可是仙劍日月明被陰有苓帶回了無極宗,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仙劍日月明是神兵,神兵隔三差五就會閃現神光,就算陰有苓有心要瞞都瞞不住。
這些天,每天都有“正義感爆棚”的修士,高舉着道德旗幟跑來摩宵宮聲讨陰有苓,說她與厲鬼應長恨的關系可疑,不配持有仙劍日月明。
陰有苓都懶得聽他們那些冠冕堂皇的說辭。
“少廢話,你們不就是想要那柄劍嗎?就在正殿門口插着呢,有本事自己去拿。”
所有懷着同樣目的而來的修士,都無一例外遭到了仙劍日月明的攻擊,吃癟吃大發了。
類似的猴戲每天都會上演好幾出,陰有苓後來都不露面,隻讓阿寬去應付。
他們幾個小弟子倒是看戲上了瘾,特意準備了瓜子花生闆凳,天天守着看那些人吃癟,可謂是百看不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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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人已靜。摩宵宮中,除了陰有苓的屋子裡還亮着燈,其他人都早就熄燈睡下了。
陰有苓剛沐浴完不久,一頭濕漉漉的長發尚未晾幹,僅穿一套白色亵衣,獨自坐在床沿,就着一盞銀燈讀着一封信。
那封信是晁定武離開前留下的,她已經翻來覆去看了無數遍,上面的每一個字都谙熟于心。
忽然一陣陰風襲來,紅豆似的燈焰幾乎被吹滅。
陰有苓警覺地伸手去抓擱在枕畔的重劍,可一支白翎箭卻比她更快一步,閃電般從她眼前劃過後釘入她的手背,将那隻右手和床闆牢牢釘在了一起。
那支白翎箭,讓陰有苓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冷氣,眼皮像受了驚的蛾子般簌簌直顫。
鬼箭幽厄,疫鬼厲無情為什麼找上她了?而且第一招就先廢了她的右手,不想給她任何自衛或反擊的機會。
一道人影穿牆而入,陰有苓強忍着右手鑽心的劇痛擡頭張望。
望見了一位白衣如雪溫潤如玉的美男子,正沖着她笑得彬彬有禮,似乎射傷她的那支箭,跟他沒有一文錢關系。
“你就是疫鬼厲無情,為什麼無緣無故跑來暗算我?”
厲無情溫文爾雅地含笑道:“陰宗主,聽說你和厲鬼關系匪淺,我十分好奇,就特意過來瞧上一瞧。果真是個美人呢,難怪厲鬼舍不得殺你,真是情有可原。”
陰有苓忍不住大罵道:“放狗屁,我跟應長恨才不是外頭亂傳的那種龌龊關系。”
“沒有嗎?厲鬼眼看就要當上鬼王了,如果你真是他的女人,弄死你我還有些顧忌。如果不是的話,那我今晚可就沒有理由放過你了。”
厲無情翻臉比翻書還要快,原本洋溢在臉上的微笑,瞬間就變成了殺氣騰騰的表情。
迎視着他陰森狠戾的目光,陰有苓毫不畏懼地冷笑。
“厲無情,你今晚會跑來找我,無非就是聽說了那些不堪的傳言,想要确認是否真有此事。如果是,你就打算抓了我去威脅應長恨對吧?你打錯算盤了,我不是他的女人,也就成不了他的軟肋。你有本事就直接找他硬拼,别用這種卑劣下作的手段,我還能無視你這副不男不女的尊容,敬你是個爺們。”
陰有苓明明處于劣勢,一身骨頭卻硬得很,嘴巴更是不饒人。不但沒說半句軟話求饒,還直接戳起了厲無情的肺管子。
滔天的怒氣一瞬間就把厲無情的雙眼如蠟燭般燒紅了,他像一頭瘋狂的惡狼,撲上前扼住了陰有苓的頸部。
他沒有一把就擰斷那個纖細的脖子,而是五指緩緩加重力量,看着她因失血而蒼白的面孔一點點紫脹起來,慢慢陷入痛苦萬分的窒息中。
陰有苓本能地掙紮着,但是那點掙紮,就如同一隻落入狼爪的兔子般徒勞無功。
她一身力氣已然成灰,周圍一切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即将把她卷進一個永恒而漫長的黑暗世界。
——我要死了嗎?疫鬼你給我等着,我死後一定要化作厲鬼找你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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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鋼鐵般死死扼住陰有苓喉嚨的那隻手松開了。
大量空氣迅速湧入氣管時,把她嗆得趴在床沿上劇烈咳嗽不止。
每一聲咳嗽都帶着痛楚,除了喉嚨痛得要命,仍然被幽厄箭牢牢釘住的右手更是痛得要命。
厲無情一動不動地站在床頭,籠罩在陰有苓頭上的身影,是屬于死亡的陰影,帶着令人膽寒的力量。
“這個東西——你哪來的?”
厲無情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陰有苓一邊虛弱無力地嗆咳着,一邊下意識地擡頭張望,望見他手裡握着一個拴在紅繩上的挂墜。
那是一個拇指大小的金兔挂墜,實心足金,光芒閃爍。小金兔圓嘟嘟胖乎乎的,看上去憨态可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