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川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間停止了湧動,握着手杖的指節用力到泛白,像是要破皮而出一般。
沈星池卻隻是轉過手機看了看時間,雙手交叉擱在桌面:“下午四點,打工人摸魚的最佳時間,是微博浏覽量最多的時候。”
随着四點的鬧鐘響起。蕭捷,吸毒的熱搜空降首位,一切已然無法挽回。
眼中被掩埋在冰川深處億萬年的火山岩漿暗流,在這一刻毫無保留的釋放而出。黑色大衣在沈星川身後無規則的搖擺,手杖觸地的聲響像是屋外突然變大的雨點一般,随風強有力的敲打着櫥窗。那是比任何時候,都更為匆忙的腳步。
服務生從傘架上取下那柄精緻的雨傘遞到了沈星川手中,半鞠躬着将人送走。
邁巴赫停在了街邊。雨天路滑,沈星川又走得快,安妮趕緊下車撐傘迎了上去,跟在她身邊,生怕人摔着了。
車内開着暖氣,博納看着後視鏡裡盯着手機屏幕沉默了許久的沈星川。
“沈總……。”
“去秋山雅集。”
任誰見着自家伴侶和绯聞對象發生剛才那種事,也不會回家的。蘇家那邊又是剛大吵一架,自然也不會去。這樣一來,就隻有那一個去處了。
車開到秋山雅集附近時耗盡了最後一絲油量,好在,最後一刻蘇絲弦将車停在路邊。
看着在車玻璃上彙聚成細流的雨,蘇絲弦這才想起來,車裡沒有傘。
真是操蛋的一天!她解開安全帶下車,腳步不緊不慢的踩在雨中。
她淋過很多雨。民國深宅大院裡傾盆而下的時代血淚,讓她這株新草長出了嫩芽。山外山瓜田篷帳上淩亂無章的仲夏雷雨,流進了她的心裡,卻被隔日高懸的驕陽,烘烤的了無蹤迹。
如今的她渴望用這場冬雨來填滿遺落在記憶邊緣中的那口空井,可惜雨落天地,不浸方圓。
管家被她落湯雞的模樣吓了一跳,連忙遞過來一條毛巾。
“蘇小姐,您需要幫助嗎?”
蘇絲弦停下了腳步,沒去接毛巾,隻搖了搖頭:“我不太喜歡家裡跟菜市場一樣。上次那種訪客盈門的情況,我不希望再次發生。密碼我會修改,其他的麻煩你了。”
“抱歉蘇小姐,是我們的管理問題。今後我們一定先聯系您,核實後再放行。”管家連連鞠躬道歉,目送這位易碎的藝術品,消失在電梯裡。
沈星川的肩上有些許濕潤,剛接過安妮遞來的毛巾草草擦了兩下,衣服兜裡手機便不斷地震動起來。
她看了看手機上的陌生号碼,接了起來。
“星川啊,是我。絲弦在你身邊嗎?”蘇老爺子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
“爸,您有事嗎?”不知為何沈星川居然在這一刻與蘇絲弦感同身受了起來,語氣也不自覺有些生硬。
許是沈星川的語氣過于明顯,那頭的蘇老爺子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而後繼續說道:“剛才我的話是重了些。你勸勸她,别鑽牛角尖。任何投資機構和個人都不會給她這部電影進行後續投資的。她之前投進去的錢是拿不回來的,别在裡面死磕。明年,會有人給她投資部新電影的。”
顯然這次的犧牲和後續的補貼已然談妥,無論你想不想都必須接受。
沈星川将毛巾攥在手裡,一開口才知道,自己的聲音居然這般沙啞:“爸,您考慮過她在這部電影裡投入的心血,和她現在在行業裡的處境嗎?”
那頭的蘇老爺子倒也沒料到沈星池會問出這種話來,一時間電話中的呼吸清晰可聞。
“你好好勸勸她吧。我這還有事,先挂了。”
沈星川沒去管那急匆匆挂斷的電話,她看向窗外。
冬雨不似夏季那般鋪天蓋地,卻被數九寒天的風吹的張狂無比。如針似刀一般割在人的皮膚之上,不一會兒便有一股鮮紅流淌而出。
車在紅綠燈前停下,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沈星川開始擔心,蘇絲弦有沒有帶傘。
或許她現在應該發條信息。不論家長裡短、不談事業坎坷。隻說外面的雨愈發大了,若是你沒帶雨具,可以在街邊哪家小店裡買些暖和的飲品,等一等我的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