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風割着人臉,纏繞在她們身側的樹木之上的槲寄生随之搖曳。
蘇絲弦看着枝頭的那抹紅色,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綻出一個笑來。
“不過,我們好像不該在這裡做這種事的。”
西方的聖誕有人們在槲寄生下必須親吻的習俗。如果兩人是情侶,那槲寄生下的親吻可以讓兩人白頭偕老。
沈星川顯然沒有聽過這個,看了看牆角路燈下明晃晃挂着的監控攝像頭,對蘇絲弦說道:“我待會兒去處理這些監控。”
蘇絲弦暗自歎了口氣,這麼些年來沈星川的腦子是一點浪漫都不裝啊!
“拿着!”她将行李箱往沈星川手邊一推,像隻林間小鹿般四下環顧,而後無視了樹下請勿踩踏的牌子,腳步輕快的在草坪上尋了個點位。
沈星川不明所以地抓着差點滑溜到遠方的行李箱,一擡頭,就見蘇絲弦正墊着腳伸長了手,整個人繃成了一道優美的白練,堪堪下垂到她指尖高度的紅果子。
但果子顯然沒想用自己的生命,來替蘇絲弦點綴這個奇妙的聖誕夜晚。
它挑逗着人的指尖,滑溜溜的一觸即走。
沈星川見她腳尖起落數次,于是将行李箱靠在路旁的平坦處,挪步到了蘇絲弦身旁。
“不用。”
那想幫忙的手還未提起,便被蘇絲弦拒絕了。
沈星川不知道這一顆果子有什麼值得她堅持不懈到如今的價值,隻好後退兩步擋在樹前,生怕她一個沖動跟樹幹磕個響頭。
蘇絲弦憋了氣,不信邪地蓄力往上蹦了一下。那顆原在枝頭晃晃悠悠的紅果子,一下被她拽在手心。
“誰!”隔老遠便聽到動靜的保安,将手電筒朝着這倆在樹下狗狗祟祟的人身上照去。
蘇絲弦被那刺眼的白光照的一驚,搖晃的身子如沈星川預料一般,向着樹幹撲到而去。
早有準備的沈星川一擡手,将人穩在懷裡。苦難質量守恒的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一聲悶響,她的後背跟松樹來了個親密接吻。
保安快步向她們跑來,手電筒先将路旁的行李箱掃個遍,又朝着草叢裡相擁的二人晃了過來。
“沈……。”保安的話剛想冒出喉嚨,便見沈星川對他搖了搖頭。
這般場景,怎麼看都有種老婆離家出走,渣女苦苦挽留的即視感。一股晚八點黃金檔的濃濃狗血風在今晚吹得甚為喧嚣。
“什麼?跳閘了,我馬上來啊!”保安裝聾作啞的尋了個由頭,趕緊遠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走了。”蘇絲弦的腦袋埋在沈星川懷裡,兩隻手緊緊抓着大衣。聽着沒聲了,方才小心翼翼的露出眼來觀察周圍。
沈星川沉沉地應了聲:“嗯。”
蘇絲弦松了一口氣。剛才可真是太丢臉了,要是一頭栽在樹上,保準要叫人笑上一年。
沈星川看着她臉上那尚未褪去的驚慌失措與尴尬惶恐,不經意笑出了聲。
“别笑了,剛才那段一定要删幹淨。”蘇絲弦松開攥大衣的手,嗔怒的刮了沈星川一眼,三步并作兩步的回到路上。
沈星川跟在她身後點着頭:“一定。”
蘇絲弦将那顆拽下來的槲寄生果實放在兜裡,看了看手機上王大花發來的車輛信息,停下了腳步。
沈星川自然知道她的意思,随之站立,等着她開口。
“待會兒回去看看小祖宗有沒有提被子?”
“嗯。”
“以後在車裡也備一套衣服,方便換。”
“嗯。”
“離婚協議書記得發我。”
“嗯。”
“走了。”蘇絲弦翕動了一下鼻翼,沒等她的回話,便頭也不回的拉着行李箱向着前方走去。
沈星川一步兩步後退着,她腳下的影子逐漸拉長,仿佛下一秒就要向着那人離去的方向飛奔而去。
影子,比她勇敢。
王大花靠在沙發上,惡狠狠地調了個淩晨的鬧鐘後,朝着蘇絲弦接連翻了好幾個白眼。
“放着今天下午這個舒坦時間不選,硬要隔天淩晨四點爬起來趕飛機。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萬一,沈總也改行程呢?”
“不可能。”蘇絲弦自顧自開了瓶蘇打水,拿起茶幾上震動的手機。
“為什麼?”王大花聞到了瓜的清香,端着咖啡坐得筆直。
蘇絲弦随意翻看着手機裡的新鮮滾燙離婚協議書:“因為她是沈星川,所以不可能。”
王大花叼着咖啡的吸管猛吸了一口:“可你是蘇絲弦啊!她老婆!”
蘇絲弦嗤笑一聲,糾正道:“是前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