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譚頗為孝順的拿了杯茶遞給自家老舅:“川西那地方地震、泥石流的,也不……。”
咳!吳天清咳了兩聲,看着這個喜怒挂在臉上的小輩,制止了他說完後面的話。
“最近天冷,不想感冒發燒就得注意衛生,多洗手。”
沈星潭眉頭一皺:“她這瓢水能過咱們手?”
吳天清那雙毒辣的眼睛越過重重肩頭,落在沈星川與蘇月和身上,慢條斯理地說道:“誰還不是待價而沽呢?”
雙方做的一手表面功夫,暗地裡波濤洶湧。蘇家因為自己和蘇絲弦那段聯姻地關系,此刻地位變得十分尴尬。故而蘇月和以退為進,想要重新審視門庭。
沈星川身上不自覺驚出一身冷汗來。隐隐約約地,她覺得今年這個年過得不會太過安穩。
俞江海讓自己的女兒去了政敵的老家,而剛才那句似是警告與提點的話,其中的意義絕非明面上這麼淺顯。
她撥通了安妮的手機,本想在飛機起飛前将孩子攔下,得到的卻是順利起航的消息。
過年的票本就難買,臨時決定殺到川西去的俞免隻搶到了經濟艙的票,還被蘇大小姐以報銷為由安了個腿部挂件,此刻心情十分複雜。
“哇!原來飛機可以坐這麼多人啊!”
沈初蔚的一句話引得客艙内交談的聲音瞬間收緊,數道目光落到身為“家長”的俞免身上。
得!像是蘇絲弦能養出來的不食人間煙火的□□。
太陽穴突突直跳,俞免扶着有點發脹的腦袋說道:“真是對不起啊!經濟艙窮到你了。”
小朋友眼睛彎彎,好奇地摸索着陌生的座椅:“沒關系!人多熱鬧啊!不像我家半夜打呼噜都能被回音吵醒。”
呼!餘免做了兩個深呼吸,隻覺得随着年紀增大,自己的心腸都軟上了幾分。這要是擱以前,她高低得給孩子一個終生難忘的童年記憶。
“哇塞!這表!”沈初蔚那求知欲望頗高的目光,落在俞免手腕露出的表盤上。
俞免心頭咯噔一下,有種陳年舊瘡疤被人意外發現的驚慌:“怎麼了?”
“您這一身行頭加起來都能在三環買個浴缸的地了。”小偵探眼皮一挑,像極了當年一語點破俞免内心深處那些陰暗爬行思想的蘇絲弦。
“這表這麼樸實無華,裡面肯定有一段情吧。”
俞免看了眼手腕的老上海,面不改色的回道:“……支持國貨。”
短短的航程,承載着俞免長長的煩憂。她如何也想不通沈星川和蘇絲弦這倆人狠話不多的家長,是怎麼能養出個嘴跟永動機一樣的娃的。
下了飛機,領着睡得迷糊的沈初蔚出租轉黑車、電三輪。一路颠簸急行軍将人送到目的地。
“surprise!媽咪!想我了嗎?”小狗撲到蘇絲弦懷裡,尾巴搖得跟螺旋槳似的。
蘇絲弦點了點她的腦袋:“别說漏嘴了。”
小朋友利索地拉上了嘴,又嗷嗚一聲撲向了拿着雞腿誘惑她的王大花的懷抱。
電三輪車主進村取寄存在村民家裡充電的替換電瓶,俞免則坐在蘇絲弦的小院椅子上翻來覆去地折騰手機。
蘇絲弦從廚房裡出來。借着端水的契機,瞥了眼她手機屏幕上那沒人光顧的空落信息欄。
“墊吧點再走?”
俞免将手機往兜裡一揣,搖了搖頭:“再不回去就趕不上晚飯了。”
蘇絲弦知道這人嘴挑的很,想來不會将胃部空間施舍給飛機盒飯。一路将人送到了村口,順帶把裝了些水果的袋子遞給她。身為長輩的良心在此刻砰砰跳動,于是乎她囑咐道:“回頭被你姐趕出來了,我可以勉為其難的收留你。”
俞免沒客氣,順帶把她手裡掰到一半的沙糖桔連皮帶肉劫走,長腿一邁上了路邊候着客人的電三輪。
“放心,我的臉皮可比你厚。餓暈了家門口一倒,某人的醫者仁心不得瞬間爆棚。”
蘇絲弦朝她比了比大拇指。從小到大,這種抓人心的缺德事兒還得看俞大小姐!
沒着急回村長家繼續看一衆大漢拼酒的熱鬧,她拔了根路旁的野草,轉身沿着青石闆溜達着進村。沒兩步,就聽到路上那嘟嘟響的電三輪聲音又回來了。
原以為是俞免忘了什麼東西方才去而複返,轉身定睛一看,車旁站着的竟是個熟人。
本不該出現在此的她一手搭在行李箱上,脖子挂着親子圍巾。深山的冷氣與口鼻呵出的暖流交彙,氤氲了鏡片。
應該是許久未曾拖過行李了。手杖與輪毂尚未達成一緻的和諧,她的步伐頗有些狼狽。
散宴的鞭炮驚起了栖息林中的飛鳥,風塵戀戀不舍沾惹着翻飛的衣擺。
她向自己走來。蹒跚步履,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