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股價狙擊戰雖稱不上是如火如荼,但也算呈現出了敵人勝券在握暫挂休戰牌的局面。本該是焦頭爛額來國外拉投資找出路的人,眼下居然還有這份閑情逸緻。
自鳴鐘的準點報時叫停了沈星川的閱報時光。她将報紙遞給站在一旁的管家,接過熱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油墨味道。起身坐到了蘇絲弦的身邊,拿着餐巾為她擦去嘴角的料汁。
蘇絲弦坦然接受了伺候,挑着了然的眸子看她:“無事獻殷勤?”
沈星川将目的說的爽快:“賞臉,下午陪我去見一個重要客戶?”
哪門子的客戶需要自己出面?再說,不該是明天嗎?不過沈星川既然開了口,蘇絲弦還是在既不喧賓奪主但又盛裝出席之間折中選了套禮服,将自己對這次會面的重視做了足。
她提着裙擺轉了個圈,一手搭在沈星川的肩上,下巴輕挑渴望獲得個完美的稱贊:“怎麼樣?”
沈星川的眼睛并未從她臉上挪開,隻将那手輕輕握在掌心,遞至嘴邊落下一個吻:“抱歉,剛才忘了說,我們可以穿的休閑些……。”
“你怎麼不早說?有這工夫我都能泡個澡了!”
蘇絲弦打量着這人襯衫、褲子解決一切的簡單打扮,再偏頭看了看鏡中自己辛苦一小時的妝容。一邊忿忿不平的皺眉,一面反手去摸禮服拉鍊,預備将這身過于正式的服裝換下。
“現在還有些時間……。”
溫熱的手指覆蓋在她半天摸不着實物的手上,咔哒咔哒的細碎聲響中拉鍊一點點向着腰際落下,沈星川好似身體力行地打算幫她完成泡澡這個舒緩勞累的好習慣。
動作延續着意猶未盡的話語中的真實意圖,蘇絲弦陡然貼近她的鼻尖,對上那雙好似因為獲得确切應答而準備進攻的眸子,本該親吻的薄唇輕啟,毫不客氣的吐出餘愠:“出去等着。”
自倫敦往劍橋郡的專屬承包車廂玻璃上繪着一幅幅春末夏初的景色,可惜拉起的白紗格擋了這節車廂唯二乘客欣賞風景的眼。
火車的咣當聲裡,晶瑩的露水費勁攀附在新鮮草莓上随之輕輕搖晃。最後,在一小時的車程中被二人分食殆盡。
前來接駕的司機是她們的老朋友。這位号稱有過西部牛仔、太平洋水手、沙漠淘金客經曆的浪子,自從在英國邂逅了美妙的戀情後,便從良做起了司機這個與賽車手搭邊的職位。據這位羅伯特先生的說法,他目前的主業是幫忙做些兒童向的手工商品,主打一個夫從妻業。
來劍橋若不體驗一番木船遊覽,那屬實是遺憾了。
順理成章被英俊潇灑的老船長拐帶上賊船的蘇絲弦,輕輕倚靠在身旁之人的肩頭。
聽沈星川用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為她講述着兩岸如畫卷般展開的古典建築裡發生的趣事。
她将纖細手指探入清泠泠的水中,感受着時光随着柔波一同輕輕蕩漾開來。郁金香的馥郁芬芳随風輕拂,帶來一絲難得的靜谧與安甯。
恍惚間,正應了徐志摩的那句詩歌來:那榆蔭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間,沉澱着彩虹似的夢。
這一刻,所有的喧嚣與紛擾都被抛諸腦後,世間隻剩下這如夢似幻的甯靜與美好。
好半晌她方才回過神來,用坦白從寬的眼神看着某個打啞謎的人。
那人卻隻笑着從懷裡拿出那方繡着自己往昔大作的帕子,仔仔細細幫她将指尖的濕潤擦拭。
“泛舟湖上談笑風生,你之前不是對這很感興趣嗎?”
不管是之前還是現在,她感興趣的是什麼,沈星川又不是不知道?
隻是這使了十來年,本該見怪不怪的熟悉伎倆,在蘇絲弦這裡卻依舊适用。
她指尖一卷将那帕子收歸己有,配合一般地将這暗藏許多年的小心思全然顯現在這被抓揉成一團的手帕上。
“是。”她将那糟心玩意兒抛到沈星川懷裡,酸溜溜的瞥了她一眼:“我不得看看你在這兒留下了幾片雲彩啊。”
“别的我不敢說,但我敢保證那些年Shen的身邊跟這藍天一樣幹淨。”
蘇絲弦着急忙慌的背過身去,那乘船的優雅老人正取下墨鏡挂在敞開的襯衫領口,對她比了個雙指敬禮。
沈星川倒像是一早便看穿了這閑來無事每月都會挑幾天出來,充作船夫鍛煉身體之人的真實身份。她向着這位老人點了點頭,語氣恭敬:“Good afternoon,Prof Spe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