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缸的水裹挾着泡沫一圈一圈地消失在記憶裡,窗外的煙花依舊五彩斑斓不知疲倦地迸發着刹那的美麗。
蘇絲弦伸手扯着浴袍帶子熟練的在腰間打了個結,看着卧室床頭亮起的手機上顯示着即将十一點的時間,而這半夜裡沈星川又不知道去了哪裡?
撥通的電話還沒開口便被先發制人的提醒道:“别光着腳,小心着涼。”
“你人呢?”習以為常的乖乖将拖鞋穿上,蘇絲弦随手将窗簾按鈕按下,邁步走向落地窗前想開窗透透氣。
像是舞台幕布一般,窗簾卷着花瓣似的向着兩邊遊走。倏然,一簇煙花咻的在半空中綻放開來。
蘇絲弦心中一動向着下方庭院望去,纏繞在綠植上的燈帶小團小團的亮着。電話照亮了沈星川那張微微仰起望向二樓的小半張臉,與她對視的瞬間她輕輕笑着:“前院。”
拖鞋嚴重影響了人的運動速度,蘇絲弦索性彎腰将它提在手裡,登登登的将木地闆踩出快節奏輕響。
管家和傭人們隻隔着門縫望了眼行色匆匆的女主人,便心下了然地裝聾作啞起來。
煙花變幻着無法預料的顔色,沒有停下的蘇絲弦奔向了那無論何時都堅定不移地擁抱。
晚風與她一起揉着那件不算平整熨帖的襯衫,肩頭被紅唇暈染出的朱色如同暗夜中的玫瑰勾得人心中一熱。
隻是心跳尚未與煙花齊奏,那譜到半截的樂譜便寫下了休止符。蘇絲弦将埋在溫熱懷裡的腦袋鑽出來,頗有些感動才剛剛開始便已經結束的失望:“沒了?”
沈星川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眉頭一挑解釋道:“英國晚上十一點到七點,禁止燃放煙花。”
蘇絲弦瞪她:“你懂不懂浪漫啊!”
無奈的笑浮現在沈星川的臉上,她好整以暇的低頭道:“我也沒想到您沐浴更衣了這麼久……。”
“怪我咯?!”蘇絲弦頗為嫌棄的拍了一把她的肩膀,在二人之間留下段若即若離極适合接吻的距離。
“怪我。畢竟仙女出場都是需要時間的。”沈星川極其順滑地鋪着台階,預備恭請公主殿下移步下來。
婚内和諧的要點便是有台階就要下。蘇絲弦本也沒生氣,隻歪着腦袋等人下一步的動作,好妻妻攜手把卧室還。
哪知道沈星川從外套的内兜裡變魔術似的抽出來根仙女棒,遞到她手裡。
蘇絲弦的腦子還未從手中這根與剛才那段回憶中蔫得一般無二的仙女棒裡反應過來,打火機豆大暖黃便點燃了璀璨。
“美麗的小姐,願意給我一個賠罪的機會嗎?”
不受控制的笑容與煙花一同綻放,蘇絲弦的嘴上卻依舊不饒人:“就這個啊?誠意呢?”
“Dou you want a better wonderful night?”臉頰上傳來蜻蜓點水的溫柔,沈星川的吻随着話音一同落下,做了誠意的先遣軍。
蘇絲弦用咳嗽讓扭捏姿态顯得不這麼明顯,輕快的回應道:“yes,i do。”
汗水、硝煙随着沐浴露與綻放出七彩泡泡裡迸發的欲求一同留在了昨日,蘇絲弦翻了個身靠在愛人懷裡。
“想什麼呢?”
“我在想我以後要叫你哪個名字?但是,我又覺得這隻是一個代号。跟我過一輩子的又不是哪個名字。比起這個名字,我更早認識你。”
愛人隻需一句話,便可擊潰那份在心中積攢多時的原始自卑。
沈星川摩挲着她發根處的肌膚,低頭親吻那雙眼睛,聲音裡是沙啞與缱绻:“親愛的,天要亮了……。”
“不解風情!你這是八百年沒睡過覺了?”蘇絲弦毫不掩飾地翻了個白眼,難得自己說這些肉麻兮兮的話。但還是用一個落在臉頰上的吻,安撫着她眼中不經意流露出的一絲疲憊。
“晚安。”沈星川替她拉了拉滑落肩頭的被子,而後将人擁在懷裡。
黑夜中逐漸平緩的輕柔呼吸噴灑在發絲之間,蘇絲弦輕輕摩挲着搭在自己腰間的手掌。
隻覺得她睡在沈星川的懷裡,就像是月亮睡在璀璨繁星之内一樣,自然而又和諧。便是再陰雲密布的雲也會被春風吹散,一夜過後又是晴天。
英國的某處海崖上,逐漸聚攏的雲在夜空一塊塊聚攏着,像極了上帝用煙頭燙出來的疤痕。
傅小姐的視線被火盆裡燃燒紙張時吐出的白煙舔舐的發酸,她側過身向着坐在折疊椅上的沈星池走去。
“沈慎為了已逝妻子的遺産和創造一個自以為可控的傀儡,讓我姐姐接近她、愛上她,然後死在她面前,逼她抑郁症複發跳了崖。”
被一句話點名家族内部龌龊事的沈星池卻沒有什麼反應,她隻眯着被大英海崖妖風吹得生疼的眼,重複着将一張又一張與這件事有關的文件投入火盆之内的動作。
“你們用沈星川遺囑内隐藏的百分之五股權騙了沈慎十幾年,讓他把我這條賤命留到了現在的時候,是不是也在想周老可能會在哪天宣布那百分之五的股份會落在我頭上。”
說話間,傅小姐的指尖輕輕夾着一根女士香煙,從她手中奪下了那幅被燒掉半張臉的素描當了助燃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