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甩了甩尾巴,緩緩地開了口,作為一隻活了幾千年的大妖,他覺得也挺丢人的,别人随随便便都能掏個法器金丹,而自己真的什麼都沒有,眼前的困境,若是沒有祁連幫忙,大概真的解不了了。
蘇陽和祁連瞧見的女人叫陳雅婧,男人叫何澤,是一對小夫妻。陳雅婧歇斯底裡要找的小狐狸,就是長樂。在他們家長樂不叫長樂,叫卷卷,是何澤在山上撿回來的。
何澤不是S城人,而是出身在西南邊陲的一個山溝溝裡,卷卷是何澤15歲那年進山挖山珍的時候救下來的,何澤瞧見卷卷的時候,它肚子上開了個大洞,奄奄一息,雪白的皮毛都被染成了鮮紅色。瞧見小家夥可憐巴巴的盯着自己,何澤也顧不上挖山珍了,抱着它飛奔下山,找了村子裡的赤腳醫生,他們村是臨山最近的村子,路不好走,交通又閉塞,全村上下老少,家裡的牲畜貓狗有什麼問題都是找那個赤腳醫生瞧好的,何澤抱着小狐狸進了赤腳醫生的屋子,老人家看着小家夥輕輕歎了口氣,“阿澤,你知道狐狸這個東西是有靈性的,他在我們村子的山頭傷成這樣,多半就是村裡人幹的,我要是救了,等它好了回來尋仇,你讓村子裡鄉親們怎麼辦?”
少年看着懷裡的小狐狸,雪白的皮毛上因為沾了血迹和泥土,已經快要辨不出顔色來,“阿叔,你救救它罷,若是救活了,我就帶着它走,再也不會來,保證不讓它回來尋仇。”
赤腳醫生笑着摸了摸少年的頭,“這可是你說的?”
“嗯,”何澤重重的點了點頭,眼淚卻止不住地流了下來,他知道自己在這裡待不長就,卻沒想到赤腳阿叔已經給他找了一個離開的理由。
雖說是赤腳醫生,但畢竟也是治好過不少人和牲口的,從自己行醫的破筐了一通摸索,最後掏出一個藥罐來,“你把這個兌上最新鮮的山泉,給它捂上,好不好就看它的造化啦。”
“最新鮮的山泉?”
老人将手裡的罐子塞進了何澤的懷裡,“就是太陽和月亮交彙時的山泉,集日月精華而生,自然力量無窮。”何澤想了想,抱着小狐狸拔腿就要走,卻被老人攔了下來,他将竈台上的幾張餅卷巴卷吧,也塞進了何澤的懷裡,“去吧孩子,别怨叔,外面的世界也很精彩。”
何澤一隻手抱着渾身是血的小狐狸,一隻手抹着眼淚跑走了。山裡的确有一汪泉水,整個村子喝的水都是從那兒來的,何澤聽懂了赤腳阿叔的意思,必須取那一瞬間滴落的泉水才有用。何澤抱着小狐狸熟門熟路的上了山,“你可一定要好起來,以後可就剩我們倆相依為命了。”
窩在他懷裡的小家夥似乎聽懂了他的話,唔咽着發出微弱的聲響。
何澤是吃村裡百家飯長大的孤兒,他勤快懂事,嘴也很甜,但在村子裡并不是很受待見,赤腳阿叔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若是他想留在村裡,就得任這隻小狐狸自生自滅,若是要救,那就帶着它走的遠遠的。在村子裡,口口相傳的故事裡,狐狸一直是不祥和災禍的象征,再加上自己身世坎坷,自然不被村裡人接受。
何澤就按着赤腳醫生的吩咐,每天淩晨時分接泉水給小狐狸敷傷口,餓了就吃餅,渴了就喝泉水,餅吃完了,就在附近找點野果充饑,偶爾運氣好的時候,還能捉隻野雞烤烤,日子一天天過去,小狐狸竟然真的一點點好了起來,大部分時候,小狐狸就蜷縮着身子窩在泉邊的大石頭上睡覺,何澤一伸手摸它蓬松的大尾巴,就卷成小卷貼在身側,屢試不爽,何澤就開始卷卷,卷卷的叫它。
待何澤手裡的藥罐空了的時候,卷卷已經可以上串下跳了,何澤笑嘻嘻的瞧着活蹦亂跳的小狐狸,一身雪白的皮毛在陽光下晃的人都有些睜不開眼,也再一次覺得自己的決定沒有錯。
“卷卷,我們要走了,和我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卷卷似懂非懂的看了看何澤,一躍跳上了他的肩膀,毛茸茸的尾巴在脖子上掃來掃去,逗得何澤咯咯直笑。
何澤站在S城的火車站的時候,卷卷就藏在他的包裹裡,出了山,在等車的時候,就有好心人提醒他,在外面坐車是不能帶寵物的,何澤就把卷卷藏進了自己裝衣服的包裹裡,趁沒人的時候才會打開來讓它透透氣,吃點東西,一路上竟然平安無事到了S城。
一人一狐,瞧着繁華熙攘的城市,竟然都有些呆。何澤剛到S市,就在工地上幹些苦力活,他沒有學曆,也沒有背景,隻能從最苦最累的搬磚開始。在工地上幹的第一年春節,他救下了自己現在的妻子,陳雅婧。S城的春節出奇的熱鬧,何澤無處可去,就去了當地有名的寺廟,一般這種大節,寺廟裡總是很熱鬧,不用花錢就能吃上齋飯,何澤就将卷卷揣進了自己的破包裡背着。結果齋飯還沒吃到嘴,就瞧見了幾個小混混圍着一個學生模樣的女生。這個寺廟,何澤已經走了八百遍了,哪裡人多,哪裡有捷徑,哪裡偏僻,哪裡熱鬧他都知道,這條巷子偏僻的很,平常并沒有人來,也難怪那些小混混大過年的還敢這麼嚣張。
何澤還沒出手,卷卷就從包裡竄了出來,速度極快,撓上了其中一個小混混的臉,剩下的瞧見是隻狐狸,就撿了路邊雜物堆上的棍子,何澤見情況不對,趕緊上前,結果可想而知,卷卷跑的極快,可憐了何澤被幾個人圍着拳打腳踢,好在後來來人了,幾個人怕惹出大事,才做鳥獸散。陳雅婧從來沒見過見義勇為卻被人揍的家夥,見何澤腫的跟豬頭似的臉,笑的亂顫,小卷卷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站在何澤的肩頭,很快便吸引了少女的注意力。
後來的事情自不必說,二人因此成了朋友,後來發展成情侶。
陳雅婧是土生土長的S城人,大學快畢業的時候跟家裡坦白自己戀愛了,一開始父母并沒有往心裡去,女兒大了總歸要結婚生子,能在學校裡找個合适的對象肯定最好不過,後來才知道女兒處的對象,是個無父無母,從山溝溝裡出來的窮小子,還沒念過幾年書,家裡人自然不同意,好在何澤自己勤奮,考了會計師證,在工地上受老闆重視,已經從搬磚小弟升職成了大老闆的财務,雖然薪水也很可觀,但想要在S城安家落戶,還是有些困難。陳雅婧父母極反對,但是在女兒的勸說下,還是答應見上一面,一開始還黑着臉的二老,也漸漸喜歡上了這個山裡來的窮小子,厚道實在,滿心滿眼都替自己閨女着想,在二老的支持下,何澤和陳雅婧結了婚,還住進了父母給準備的小房子裡。
兩人一狐,日子過得很是舒心。隻是沒想到好景不長,新婚不過兩年不到,何澤竟然被查出來是急性腎衰,醫生給的方案就是換腎,為了不連累妻子,何澤一直隐瞞自己的病情,直到後來因為透析臉色越來越差,好幾次昏倒在家裡,陳雅婧才知道自己的愛人生病了。而就在何澤住進醫院的第三天,卷卷竟然從家裡消失了,陳雅婧找遍了能找到的地方,依舊不見它的蹤迹。他們夫妻感情一直很好,陳雅婧也知道何澤一直把卷卷當成是這個小家的一份子,現在自己的丈夫躺在病床上随時可能會沒了性命,而他牽挂的小家夥卻沒了音訊,陳雅婧才會去警局報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