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看着項秋然也笑了,露出小白牙。“你真應該多笑笑,你笑起來……挺好看的。”
“我平時經常笑的啊。”
小武搖頭,認真地說,“你平時的笑不算笑。”
“這孩子真逗。”項秋然忍不住手癢揉了揉他的頭發,跟着就後悔了,年輕小孩兒都愛酷,自己弄壞他的發型,他會生氣吧。記得師容就說過,“頭可斷、血可流,發型不能亂。”自己要是跟他鬧揉了他的頭發,師容當時就能翻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項秋然趕緊給順順毛。
誰知道小武根本不在意,“沒事兒,我一大老爺們兒還在乎這個。”
項秋然又想起剛才的話題,“對了,你為什麼說我平時不算笑啊,是我表現得不真誠嗎?”
“不是真誠的問題,……怎麼說呢……你見了鄰居的笑是禮貌的笑;你和……你朋友在一起,你是無奈地笑,有點苦笑的意思,總覺得你心底有很多的不快樂。”小武皺着眉頭想。
“不快樂嗎?”項秋然必需正視這個大男孩了,他居然真能看到自己的心底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前世的笑裡能透出不快樂的情緒,是這樣嗎?苦笑?不快樂?
“你和你朋友一起出門,就看出來,你們倆走在一起,你總是隻想着照顧他……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你的肢體語言透露出來不安的信息。”小武說着話,手裡洗着個西紅柿,也不擡頭看項秋然,似乎覺得自己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
“這樣啊,不安啊。”項秋然沉默了一會兒,又覺得好笑,這是被個小孩兒教導了嗎,伸出手來又把小武的頭發揉亂,“你個小孩兒,你懂什麼?你在國外上大學了嗎?念了心理學專業嗎?”
小武也不躲,任他揉,也不在意,“我在澳大利亞上了一年大學的。不過不是心理學,是工商管理。”
項秋然有點呆了,“你在國外都上學了,幹嘛還回來高考?”上下又大量小武一番,“……沒見過你這樣的。”
小武繼續洗着那個幹淨得不能再幹淨的西紅柿,“我爸給我找了個後媽,……他也是,一把年紀的人找了個ABC。”
“‘American born Chinese’,美國出生的華人?”項秋然摸摸鼻子,倆人好像有點交淺言深。這才剛算做了朋友,怎麼就扯到父母的問題了。
“他都奔50的人了,過了半輩子了,找了個20多的,……我也不是不讓他再娶,我跟他說過,你找個成熟穩重點的,帶個孩子的都沒關系。……你找個能做女兒的,人家圖你什麼?圖你年輕英俊有魅力?……惦記你的遺産吧!”
“啧,這話有點過分。”項秋然搖頭。
“他才過分!……”小武把那顆倒黴的西紅柿往水槽裡一扔,“他扇我一記耳光!……他為了那個女人打我?”小武現在都氣得渾身發抖,項秋然看着不忍心,不由地把小武抱了一下,安慰地拍拍後背,本想抱一下就好,哪知道這大男孩瞬間化身無尾熊,緊緊抱住他,頭埋在他肩上,人在他懷裡發着抖,還在氣。
項秋然覺得有點尴尬,但又不好就這樣推開他,看人氣成這樣,當時大概氣瘋了吧。這一念不忍觸發了項秋然的老好人模式,他輕輕拍着小武的後背說,“沒事了,過去了,過去了……”
小武比項秋然略低些,項秋然183CM,小武現在大概181CM。大概覺得腦袋放在對方肩膀上位置正合适,小武懶得離開,就這麼靠着。他心想,就一會兒,從來沒跟人說過的事情,憋在心裡真難受,說出來,就好多了。
兩人就這麼靜靜地站着,項秋然也覺得好像很久沒有這樣擁抱過誰了。
前世不再做師容助理之後,沒有了交集的兩人就難得見面好好說說話了,師容越來越忙,馬不停蹄地連軸轉,回到家也是進了自己卧室,關了門,倒頭就睡了。項秋然這樣回想起來,才突然明白,其實他和師容的徹底分手早有征兆的,出意外前和師容很長時間都沒有擁抱過了,更别說其他。項秋然心裡歎息,自己真是太遲鈍了,維系着一廂情願的感情,也拖累着師容,他都沒有小武這孩子的一半敏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