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身價不菲呢。”
夜間小酌時,已有些許醉意的一文字則宗手撐在桌子上,玩笑般對孫六兼元說道。
孫六兼元為則宗斟滿酒杯:“是嗎?但比起你這一萬兩的名刀,我還差得遠呢。”
“哈哈,你會錯意了,我不是說你作為刀劍的價值,而是你作為刀劍男士顯現時用掉的資源。”
“哦?”
則宗回憶起孫六限鍛當日,審神者在屏幕前哭唧唧痛罵政府賣假貨我要報警電信詐騙,刀匠們鍛刀鍛到臉色發紫的盛況,忍不住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你限鍛那天,主人用光了攢了好久的紙王八……不,富士劄,東拼西湊吃了井你才肯賞臉來,為此郁悶了好幾天呢。”
“令主人為難非我本意,不過,我想不出身上有什麼吸引主人的地方,值得她如此破費。”
“或許是一時興起,或許是你看着面熟,小姑娘的心思,誰猜得到呢。”
一文字則宗打開印着楓葉圖的折扇,半掩微醺的面龐,早在顯現之初,孫六兼元就發現這個本丸的則宗手裡的折扇與他印象中的“一文字則宗”所持的那把有些區别,不過他并非好奇心特别強烈的類型,隻是稍有疑惑,而後也并未深究。
“哈哈哈,這話倒是在理,别說付喪神,即便是人類的男子,也難以猜透女子的心思。”孫六兼元爽朗笑道,内心實際毫無波動,“既然願意為我花大價錢,想必主人也是頗為中意我的吧?我初來乍到,對這裡的規矩不甚了解,最近有所耳聞,若是往門前的信箱投遞信件,便能得到主人的回應,真有這種天方夜譚般的奇事麼?一封信要如何打破虛拟與現世的壁障?”
“呵呵,到底是真是假,你試試便知道了。”則宗擡起貓眼石般散發冷光的眼眸,不知是醉還是清醒,平和的語氣中卻隐隐帶着威脅,“不過……我先提醒你一句,小子,傳聞之所以會成為傳聞,意味着不隻是空穴來風,若是幸運從中嘗到了甜頭,也莫要得寸進尺,觊觎那些得不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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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受到了一文字則宗的警告,孫六兼元卻因此來了興趣。
顯現後的孫六兼元收到了一大箱根兵糖,靠這種東西提升了等級,卻從未被安排出征,起初他以為是審神者不信任自己的能力,便十分激進地到處找人打架以彰顯自己的戰力,卻受到近侍數珠丸恒次的警告,本丸内嚴禁手合時間以外的私鬥,于是孫六兼元毫不客氣地提出了質問,數珠丸恒次也并不惱火,而是心平氣和地解釋道,主人的原則是優先極化後的刀劍出征,一是極化後綜合素質更強,可以更輕松對付愈加強大的時空溯行軍;二是極化後的刀劍等級提升需要大量經驗,僅靠道具無法滿足,再者主人現實中十分忙碌,工作日能抽空登錄做完日課已經很不容易,本丸的出征次數本來就少,若有刀劍男士認為遭到冷遇,他會同主人商議,增加未極化刀劍的出征機會。
數珠丸恒次沒有食言,幾日後,孫六兼元,包括本丸内其他未極化的刀劍都收到了來自審神者的“謝罪便當”,據說這也是要“氪金”才能得到的東西,也就是要花現實中的錢,而孫六兼元單獨收到了一個印着“譽”的發夾,頗有些自欺欺人的意味,事已至此他無話可說,審神者的做法也無可厚非,于是此事就此作罷,他開始過上一星期出征不了一次,每天不是喂馬種田,就是讀書喝酒的無聊日常。
作為一振渴望殺戮與鮮血的人斬之刃,生活在這種過于和平,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乏味的環境之中的孫六兼元,自覺刀鋒和意志都在逐漸磨鈍,這下他終于找到了一件能刺激神經的趣事,一文字則宗雖然沒有明說,但從某種意義上也算是肯定了傳聞的真實性,于是孫六兼元便抱着試探的心态,翌日清晨,匿名向審神者的信箱投遞了信件。
信的内容很簡單,沒有任何指向性,也沒有任何感情表達,隻是一個單純的請求。
【請将寫字的筆贈予我。】
審神者若是真能看見這封信,想必會為這個奇怪的請求摸不着頭腦吧,想到這裡,孫六兼元便莫名覺得心情很好,畢竟沒有署名,說不定她會以為是鶴丸國永的惡作劇呢。
然而這個本丸裡異常老實的鶴丸國永并沒有替他背上鍋,寄信後的大約兩日,當日的近侍三日月宗近找上門來,笑眯眯地交給他一支花裡胡哨的按動中性筆。
“不知道怎麼回事,但主要我交給你,請收好。”
“我?”孫六兼元有些驚訝,“您确定,是要交給我?”
“嗯?”三日月宗近歪歪頭,“是我老糊塗了?你不是孫六兼元?”
“……我是。”
毫無疑問,審神者認出了那封信是他寫的,至于用的是排除法還是場外求援不得而知,孫六兼元把玩着那支花花綠綠的筆,陷入了沉思,這确實是來自現世的東西,還像是小女孩的玩意,不過審神者的素質與年齡無關,隻要天賦夠高,即便幼童也能展現出驚人的靈力,所以,她到底是怎麼把這支筆從現實送進虛拟本丸的?
若是去問一文字則宗,恐怕隻能得到模棱兩可的回答,于是孫六兼元便暫且按耐下好奇心,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給審神者寫信,雖然跟他的風格十分不搭,但鬼使神差地,孫六兼元把那支筆放在了床頭最顯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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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六兼元固然是個好戰分子,但個性爽快磊落,髒活累活也從不推脫,來了沒多久便在本丸混得很開,除了與初次顯現時迎接他的一文字則宗關系日漸密切,還跟歌仙兼定與和泉守兼定拜了把子,做了酒桌上的義兄弟。
某天晚間閑聊時,喝多了酒的和泉守兼定興高采烈地告訴孫六,過些日子便是現世的“元旦”,慶祝新年伊始的重要節日,如果有什麼願望,可以寄信告訴審神者,說不定都會在元旦當天實現呢。
哈哈,我們的主人是“元旦老人”嗎?孫六兼元講了個很沒營養的冷笑話,但和泉守兼定卻說自己是認真的,先前慶祝顯現日的時候,他抱着玩玩的心态寫信給主,說想要一整套○影忍者漫畫,結果第二天早上就願望成真了,比聖誕老人還靈驗。
啊還有一件事,許願可以,但别讓主破費,和泉守想起來就趕緊提醒道,她在現世就是個普通的上班族,有自己的生活和要負擔起的責任,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歌仙兼定接話道,和泉守随口許願要的漫畫大約是花了主不少錢,事後不光被長谷部狠狠訓斥了一頓,連他自己也頗為懊悔。
孫六有什麼希望主幫忙實現的願望呢?歌仙問。
歌仙的問題隻是出于純粹的好奇,也是想要更多了解些孫六兼元這個看似熱情實際心性頗為涼薄,比起刀劍男士更像是刀劍本身的男人,但平日裡妙語連珠,時常能作出一些風趣回答的孫六竟一時語塞。
實際上,除了戰鬥與斬殺,孫六兼元并沒有什麼像樣的願望,也沒有想要的東西,如果非要讓他說出來一個,他其實想見見審神者本人,這是最簡單也最難以實現的願望——或者說,是壓根就無法實現的空想。
虛拟本丸的刀劍男士,與現世的審神者是永遠無法相見的,即便審神者能夠借助時之政府,或者是别的什麼力量把現世的東西送到賽博空間來,她作為一個活生生的人,以肉身穿越電子之海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孫六沉默良久,笑着對歌仙說,這可得讓我好好想想。
虛拟本丸雖有日夜更替,但實際上時間卻是停滞且混亂的,隻有挂在審神者房間門口的電子鐘能正确顯示現世的時間和日期,臨近重要節日,每天去看時間幾乎變成了所有刀劍男士們的日課,就連看似對審神者的事提不起興趣的肥前忠廣,也會趁着晚上四下無人的時候裝作恰好路過瞧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