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可以說,他身上的每一條經脈,我都看過無數次,他施術的習慣,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拔刀時每一條肌肉的拉伸和收縮,我都了然于心。對他的了解,是我敢于給他下藥的最大憑仗,事實上,我也成功了,雖然得到的結果,并非我所願。
收回思緒,那邊的争吵,或者雲隐村忍者的單方面施壓和發洩,不斷升級加劇。
那個脾氣火爆的女忍者,提起拳頭,狠狠砸在了鳴人的臉上,鳴人仿佛一個沒有支柱的玩偶一般飛了出去,卻又再次站起來,一手扶着牆壁,勉力站着。
他失去了往日的笑容和朝氣,一臉頹喪。
“為了消氣···你們打我吧,我能做的也就隻有這個了···”,他沒出息地說出這樣的話,然後就真的不做任何防禦,任人毆打,絕不還手。
短短一會兒,就已經鼻青臉腫,滿臉血污。忍者受傷是常态,鳴人的恢複力一直很強,我也知道他向來不太在乎受傷這種小事,可是看着還是又心疼又生氣。
這時,他的同伴出手了,佐井竄出去握住了那個女忍者即将揮出的拳頭,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看上去格外生氣,手裡的動作倒是遊刃有餘,這種速度和力量,在村子裡的忍者中确實算得上是上等。
“佐井,你别管······”,鳴人再次從地上爬起來,任由口鼻的血流出,自暴自棄地說道。
“鳴人···你犯不着為佐助挨這樣的打”,佐井沒有看向鳴人,而是站在鳴人面前牢牢地卡住雲隐兩人進攻的位置,防止他們再次出手。
興許是看着形勢有變,那個一直在一旁觀望的男忍者站出來當和事佬,他握住他同伴準備出擊的另一隻手,“夠了,卡魯伊!就算打死他們,也問不出來什麼來的。任你怎麼打也沒有出賣佐助,他應該是個言出必行的家夥。”
我一直看着,我隻是看着,我心裡難受極了,我也不知該如何描述我的這種心情,我有點不正常,我心裡悲哀極了,也有些憤怒,白光一圈一圈地占據我的意識,那些一直受困于眼睛的經脈,而沒有辦法正确發洩出來的查克拉,此時終于無法再被壓抑,從我的眼睛一股腦地湧出,然後再次回到我的身體裡,在經脈裡肆意狂奔,從各個穴位肆意揮發。
過多的查克拉幾近将我的眼睛撐爆,血不斷從眼睛裡滲出,不用想我也知道如今我應當是一副如何可怖的模樣。
這就是被牽絆住的下場,就算掌握了再多的力量又如何,就算能戰勝所有的人又如何,最終還不是要狼狽地露出最柔軟的肚子任人宰割,他們總是有各種各樣的鎖鍊将你捆住,各種各樣的理由,道理,感情,家族,村子,同伴,擺在你面前,讓你自願跪下,伸出脖子,主動割下一片片的肉,獻祭自身。
這就是鳴人選擇的路,他本應該是自由自在的狐狸,是他受不住那些用溫情和擁抱做成的誘餌的誘惑,主動走入了這個圈套,我看見眼前這個沮喪的,失落至極的鳴人,就像看見了曾經了被親情捆綁住的無法逃離的自己,以及現在這個愚蠢至極的自己。
我本該能逃掉的,逃去我夢寐以求的大海之中,可是我做了許多錯事,踏錯太多步,明明,明明我從第一天睜開眼,就應該逃離的,就不應該,被這些微末的溫暖牽絆住,以至于越陷越深,動彈不得。
我憤怒至極了,我從樹的背後走出來。
“雛田!”,鳴人的眼睛腫成饅頭,努力睜開一條縫,手心朝後撐住牆壁,膝蓋彎曲着勉強站了起來。
我确實憤怒極了,可這憤怒卻不知該如何發洩,到不如像這查克拉一般四處噴出來得暢快。
我走到鳴人身前,也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站了幾秒就準備離開,他卻拉住我的手,像是被人丢棄的小狗,可憐兮兮的望着我,這張被人揍過的醜臉什麼也看不出來,可我就是能看見,他像一隻被人丢棄的小狗,可憐兮兮的望着我,可是,我也不知道要到哪裡去。
有那麼一瞬間,我想掐死鳴人,這樣他就不用再痛苦了,可伸出的手剛碰到他的臉,便變得柔軟,撫摸上他的臉龐,也隻是輕輕的,“疼不疼”,我聽見了我在說話。
他搖着頭,反而開始關心起我來了,“雛田,你怎麼回事?”
這憤怒,實在是無處可去了,我轉過身,面朝着那兩個雲隐村的忍者,“我不希望,任何人,因為鳴人的善良,而去傷害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明白嗎?”,所有利用他的軟弱,踐踏他的善良的人,都該死,我是這麼想的,我希望,其他人也能這麼想。
如果所有人都有這種自覺,那這個世界,就不會如此痛苦了,我是這麼想的,我希望,所有人都能有這種自覺。就比如我,就算如此憤怒,也沒有傷害别人,因為我知道,每個人都會感到痛。
實在是無法忍受了,我往前繼續走去,把手掌貼在了那棵大樹粗糙的樹皮上,将全身的查克拉傾注進去,眼睛裡随着查克拉的流動傳來一鼓一鼓的脹痛感,不斷流下的血在地上已經積成一個小窪。
那些一直被壓抑着的憤怒的查克拉終于消失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姐姐”,匆匆趕過來的是花火,她向來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滿是焦急,她身後還有幾個族人,“你怎麼又到處亂跑?”
我力竭了,雙腿癱軟,跪倒在地,花火跑過來扶住我,卻半晌都沒動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身後。
我轉過頭去,看見剛剛那棵樹,已經變成一地粉末,這就是查克拉,可以讓枯木逢春,也可以毀滅一切。
鳴人看着我,一副想要靠近卻又無力靠近的衰樣,自己都還要靠着佐井攙扶,我朝着他笑了笑,眼前漸漸黑了下來,我以為我又要如以往一般暈過去了,過了一陣才發現原來是眼睛看不見了,大概是用眼過度了,赝品就是赝品,大蛇丸說的果然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