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短促而輕緩的敲門聲響起,隻有鹿丸才會這樣敲門,這麼晚了,他會有什麼事呢?
我一邊疑惑着,一邊打開了門。
“呦,雛田,看上去還不錯嘛”,他寡淡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一手提着什麼,另一隻手抱着一個酒壇。
我問他要不要進來坐下,他說好。
帶來的東西都放在了桌子上,他拿起袋子,裡面是一把線香,他說這是我前段時間要的線香,今天藥材齊了,他就給我帶過來了,還有那壇酒,是他剛從庫房裡翻出的他父親的珍藏,據說是難得的藥酒。
他問我要不要喝一杯,就現在。
我看見他的臉上也全是疲憊,想來是剛剛回家就被奈良夫人趕到我這裡來了。我說我沒事,現在很好,你先回去休息吧。
他說最近諸事不順,想喝一杯,明天休假,不醉不休。
我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略微猶豫了一下。
他問怎麼了,今天是那位在家嗎。我說嗯,但沒事,我們過去,去店裡喝。
我拉開兩棟房子間隔着的門,示意鹿丸跟着我過去。入目就是滿地狼藉的裡間,我給忘了,昨晚砸了那麼多東西,今天還沒來及收拾,真是不應該,這些東西也花了我不少錢置辦。
我用腳扒開一條路,裝作無事的樣子往前面的大廳走去,鹿丸也什麼都沒說。
打開昏黃的燈光,鹿丸已經熟練地拿出了酒杯,他說我這店裡的裝飾應該升級了,現在村子裡的其他居酒屋都已經十分現代化了,我這裡沒有競争性,就連這燈,也不知道是哪年的老古董,什麼也看不清。
我說那是你眼睛不好,我什麼都看得清。
“開店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客源不穩定,這麼好的地段浪費了”,他還在惋惜。我說那這店給你經營吧,他吓得連連擺手,直說麻煩,家裡的藥房要不是老頭子的心血,他也早就想關了。他總是這樣,什麼都嫌麻煩,但一旦做起來就十分盡心。
鹿丸帶來的酒和我這裡的酒确實不太一樣,滿滿的都是中藥味兒,但并不苦澀,混着辛辣的酒味兒,倒給人一種十分舒緩的感覺。
我兩雖說常常一起喝酒,但酒量其實都隻算一般,悶頭喝了幾杯,就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腦袋也暈乎乎的。
到了這時,兩人才開始正兒八經地聊起天來。
他說忙,實在是太忙了,每天起床就是做不完的事情,家裡老媽想抱孫子也催得急,男人一到這個年紀就是腹背受敵。
“随便···去找個女人···結婚吧···然後生···幾個孩子”,我給出了自己的建議,然後又把酒杯滿上。
哪裡是那麼簡單,麻煩得很,一着不慎就是更大的麻煩,他皺着眉趴在桌子上嘟囔着。
你都是自找麻煩,那麼多事,還不是你找的,你看我現在,就沒什麼麻煩,我嘲笑着他。
他說我說得對,但是他這樣是為了避免更多的麻煩,他說他再也不想看見自己的同伴躺在急救室生死不明的樣子了,所以不能怕眼前的麻煩,再麻煩也得有人去做,他總不能讓那些蠢貨去做,他總不能把同伴的命交到那些蠢貨的手裡。
他說我不見得沒有什麼麻煩,他說我現在全是麻煩,也沒什麼資格嘲笑他。
我說我哪裡有麻煩,我現在好得很。
他說那可看不出來,大概隻有蠢貨才會看不見身邊的麻煩。
我懂了,他就是在罵我。我揪住他的衣領,但是眼前就是一陣天旋地轉,我又趴回了桌子。
他說他聽了老媽的話飯都沒吃急沖沖地趕過來,他問我昨天是不是鳴人來過了。我說是的,他問我是怎麼想的,準備怎麼做。我說不知道,我哪裡知道要怎麼做,就這樣,走一步看一步。他說真拿我沒辦法,他一點都不想管這一爛攤子事。我說随你怎麼說,也沒有人讓你管。
又是兩杯酒下肚,他開始罵起了卡卡西,說卡卡西整天正事不做,一到飯點就找不到人了,太陽還沒下山人就先溜了,各種事情都是他在做,村子裡那幾個老東西每天就知道倚老賣老,除了阻礙他提出的改革方案就沒其他事做了。
我說鹿丸你是對的,老東西都該死,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老而不死是為賊。他說這句話真是太精辟了。他說難,太難了,做點事情真是太難了。他說他都快要迷失了,不知道自己整天究竟是在做些什麼。他一開始隻是想保護自己的同伴,怎麼走着走着就這樣了。
我說你先停一會兒,我得先點支香,我晃晃悠悠站起來,剛拿起一支香忽然意識到香爐已經碎了,便拿着香就往桌子上裂開的縫裡戳,鹿丸拿出火柴盒,劃拉一聲燃起了火花,點燃了線香。
我說鹿丸你落魄了,怎麼不用打火機了,他沒回我的話。
他說當個聰明人真是太難了,我說你不行,你還不算真的聰明。他問我那怎樣才是真的聰明,我說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你這樣的,你這樣遲早都得被累死。
我說鹿丸你理論還是不夠豐富,雖然我也不怎麼樣,但我還是要指點你幾句,我拍着桌子就盤着腿坐了上去。
他說他倒是要聽聽我的高見。我能有什麼高見,我要是真有什麼高見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但是,總有些東西在我心裡堵着,堵得難受,我總得說點什麼。
我說鹿丸,你知道這個世界最大的問題是什麼嗎?我問了也并不想他回答,而是自顧自地接着說,就是他娘的不把人命當人命,不把自己的命當命,也不把别人的命當命,你知道嗎?
說真的,我都要哭了,真的要哭了,我忍不住說些什麼髒話才能勉強發洩一下情緒。他看着我,像是懂了,又像是沒懂。
就是不把自己的命當命,也不把别人的命當命,你聽懂了嗎?我又說了一遍。
一個人,用一個忍術就能把一座城池毀了,你說,這些人在那個人的眼裡,和豬狗有什麼區别?可是,都是人呀,我大緻是想着人人平等什麼的說法,可是,在這裡,人與人之間就是不平等的,不管是查克拉,忍術,還是壽命。
而且,總是随便說着什麼,為了那些虛無缥缈的信念随随便便就去送死了,好像把自己搞得像是個大英雄,其實就是個小醜。我一邊說着臉就皺到了一起,說着為了什麼而死了,可人都死了,還有什麼呢?還有什麼呢?留下來的不就是滿目瘡痍,不就是悔恨與痛苦嗎?
阿斯瑪為了玉而獻出了生命,你也準備着為你的玉而獻出生命?玉是什麼,是永遠也不可得之物。什麼是忍者?怎麼活着不重要,怎麼死才是最重要的,這不就是你們的信念嗎?真是的,一個兩個都是這樣。一個兩個都走了,讓留下來的人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