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人一如年少時撓着後腦勺,傻氣地笑起來,“哈哈哈,雛田,好久不見”,不知怎麼地,他沒能說出告别的話,而是順從地牽着吟雀的手走了進去,就和一個接孩子回到家的普通男人沒什麼兩樣。
“吃飯吧”,這是一場詭異至極的鬧劇,雛田自顧自地表演着,鳴人一頭霧水搞不懂,而吟雀則是按捺不住興奮地坐到了餐桌旁,他狼吞虎咽地吃着媽媽做的飯,他不知道媽媽有沒有等到她在等的人,但這飯再不吃掉就會被摔倒地上,變成他每天聽見的聲音的一部分。
雛田坐在一旁,溫柔地看着她心目中的父子兩人,心裡一瞬間像被某種東西填滿了,滿得溢出隻剩下幸福的空虛,手指發癢在兜裡摸索了半天,什麼也沒有找到,兩隻手放在桌子上搭着,托起下巴。
“雛田,我得走了,向日葵她,要回來了”,鳴人也說不清為什麼把自己和小櫻的孩子取名為向日葵,他如他承諾的一般在院子裡種滿了向日葵,但還有櫻花樹。他也搞不懂,鹿丸總是說他很笨,有時他自己也承認。
“向日葵?”,雛田疑惑地念出這個名字。
“啊,是的,就是我和小櫻的孩子,說起來你是不是都還沒有見過向日葵,是個可愛的女孩,說起來,我和小櫻的婚禮,你和佐助都沒來參加呢,真是過分”,鳴人越說聲音越低,他看着雛田起身,走到了窗戶前。
看來這又是幻覺,雛田死死地盯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還有身後坐着的兩人,她打開白眼,想看出點什麼不一樣的,夕日紅老師說過的,幻術都會有破綻,那想來幻覺也是一樣吧,隻是,和之前沒什麼不同,她什麼也沒能看出來。
她還記得有很重要的東西在等着她,她得回去,回到那個真實的世界中去,她有了一個孩子,叫做日向吟雀,她還有幾個家人,一些朋友,如果這些也算是重要的東西的話。
她的腦袋裡有太多東西在轉,過去的,現在的,将來的,真的,假的,數不清。她什麼都分不太清了,但她還記得她得回去。
那這裡是現實嗎?雛田的頭開始痛了起來,她分不清,她真的分不清,如果這是現實的話,那鳴人為什麼會在這裡?如果這是幻覺的話,那向日葵又是誰?她真的分不清。
壓抑住想将一切打碎的沖動,她打開門走到院子裡,面對着花圃裡長出的花,站着,那股被壓抑住的沖動在她胸腔裡到處亂竄,把心撞得粉碎,口腔裡盡是血腥味兒,眼睛也好疼了,濕濕的東西流了下來。
她心裡隻有無可奈何的掙紮,該怎麼辦,沒有人給她答案,如果痛苦能喚回理智的話,那她本應該可以看破一切的。
“雛田,放輕松”,她回過頭,看見了熟悉的人,她認得,他是日向甯次,算是她的哥哥,可他的額頭上面什麼也沒有,假的,雛田默念着,可為什麼,他看她的眼神那麼讓人心碎,假的,雛田再次默念道。
下巴被人用力捏開,從胸腔裡湧上來的血水從微張的唇縫中溢出。
“不是說好了,心裡難受的話,就要發洩出來嗎,不管是說出來叫出來哭出來,還是砸東西也好,我們不是說好了嗎?”,雛田看見甯次臉上勉強的笑容,不知為何心裡又開始難受了。
假的,好像真的,真的,卻是假的。興許她應該把所有都毀掉,那就能知道哪些才是真的了,可要是萬一呢,萬一她把真的毀了怎麼辦?怎麼辦?背上也開始抽痛,使勁呼吸卻好像呼吸不進空氣。
“冷靜一點,好嗎?”,還是那雙讓人傷心的眼眸,甯次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他一手捏着雛田的下颌,保證呼吸道暢通,另一隻手拍着雛田的後背,等着她冷靜下來。然後,把雛田抱回卧室的床上,今天她隻靠着自己就成功平靜下來了,這也許是個好預兆,甯次如是想着。
鳴人約莫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場景,他和吟雀一同呆呆地站在門口,很是震驚的樣子。
“這是怎麼回事?”,他對着剛從卧室出來的甯次問道。
甯次本是不願開口的,可想想還是說道,“如你所見”。
鳴人曾經見過幾次雛田這幅模樣,但都沒有這樣嚴重過,“不是有藥嗎?”
甯次冷笑一聲,“你說的是綱手和大蛇丸的那種藥嗎?”
那些藥曾經是有過一點作用的,可是後來,他才意識到這都是飲鸩止渴而已。是那個男人首先發現的,因為那個線香的詭異的香味,他們吵了很大一架,或許說是佐助的單方面發脾氣,雛田總是這樣,不反駁不回應像個軟包子,他看着心疼試圖插手,但卻怎麼都插不進去。
後來,佐助拿着劍劈了大蛇丸的研究院,大蛇丸告訴佐助,這都是雛田自己的選擇,那孩子學得很好,她什麼都知道,這個線香隻會阻塞大腦的查克拉流動,對她這樣的忍者來說,不,既然她已經選擇丢棄忍者這個身份了,那能有什麼影響呢?而且綱手的藥也并非沒有副作用,那個女人的藥一向效果很猛副作用也大,但想想,大腦完全失去感覺對雛田來說,似乎也并不是一件壞事。大蛇丸笑着還沒說完,就再次被佐助劈成了兩半,幸好,他早早就已經脫身。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大蛇丸變成小小的白蛇說完這句話就鑽進了洞裡。
然後,家裡所有的線香都被佐助毀了,藥方也被撕了,雛田像個鹌鹑一樣佝偻着背坐在沙發上,隻是取出一支香煙,也不敢點,之後,那些煙,那些酒,也被毀了個一幹二淨。
事情就是從那之後失控的。
雛田整日整日在房間裡待着,整夜整夜醒着,身體繃得死緊,牙齒都要被咬碎了,一雙眼睛隻是驚恐而絕望地看着,他們站在旁邊,完全不知所措,醫療忍者也都束手無策。
興許幻術能有點用,這是他們最後一個沒有試過的方法了,就算是生活在幻覺裡,也比這樣折磨自己的身體更好,甯次忘了是誰出的這個主意。
那個男人打開了寫輪眼,不知看見了什麼,就這樣沉默地憤怒着離開了。那之後,就很久沒見過他了。
但這樣也好,甯次想着,這樣他就能把他重視的家人放在眼前好好看着了,他發誓,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到她,他發誓。
幻術沒有讓雛田好起來,反而讓她的情況愈發失控,之前的時候,她還能握住他的手,掙紮着叫他一聲哥哥,可那之後,她連他是誰都忘了,她看着他,眼裡是畏懼是逃離。
他用了很久,讓雛田重新記起他來,可為什麼鳴人一來就能被記住呢?他說不清楚此時心上是什麼滋味,雛田看上去是要好些了,本來應該高興了,怎麼又有點酸楚了。
“我會想辦法的讓雛田好起來的”,鳴人聽完那些藥的副作用,半晌來了一句。
“和你無關”,甯次回答道,他已經不再相信任何人,宛若一隻驚弓之鳥,對任何人的到來都無比警覺,就這樣也好,雛田她隻是偶爾會發發脾氣,砸掉的家具他會打掃幹淨,碎掉的餐具他也會換上新的,隻要她别像剛剛一樣憋着。就這樣也好,不需要任何人來打擾,他會照顧好雛田,讓她不要傷到自己的手,就算有病又怎麼樣,他們會在一起,他們才是家人,隻有家人會保護家人,他已經親身體會了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