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用罩子蓋着的,是單獨留下來的晚飯,鹿丸看見會心一笑,雖說和雛田說過今晚不回家吃飯,可她還是給他留了飯。
和鹿台在一旁的桌子上下着将棋,等到熟悉的片尾曲響起時,他的妻子才終于有空和他說上幾句話。
“你喝酒了”,他的妻子控訴一般皺着可愛的鼻子指責他,聲調卻和平常一般軟和溫順。
“隻是一點點”,他笑着解釋,兩個手指夾着,示意隻有小小一杯。
雛田拉開一把椅子,坐在一旁看父子兩下棋,看了一會兒,起身給三人都到了一杯茶水,又看了一會兒,獨自起身離開,往樓上去了。
鹿丸知道,雛田困了,每晚9點,雷打不動的一個小時的肥皂劇,然後休息一個小時,就到了雛田要睡覺的時候。
在這個家裡,很難聽見他所熟悉的來自母親的呵斥聲,雛田從來不試圖讓鹿台做什麼,也包括他。
什麼時候起床,什麼時候吃飯,髒衣服放在那裡,什麼時候回家,要不要寫作業,出門玩不要太髒,不要喝酒,不要加班,雛田從來不說,她隻是做自己的事,把飯菜做好放在桌子上,把髒衣服洗好晾幹放在衣櫃裡,一個人睡不着,就閉着眼睛僵硬地躺在床上等他回家。
迅速把臭小子打得落花流水,“你還得練,你這個年紀還算不錯了,可比起爸爸我,還是差了不少”,難得說了幾句玩笑話,鹿丸讓鹿台把棋盤收好,早些睡覺,明日還要早起。
洗了個澡,再簡單洗漱一下,把酒味兒散掉,然後穿上睡衣,掀開疊得整齊的被子,一手攬過裝睡的妻子。
“怎麼了?是不高興嗎?”,他低聲問道。
“沒有”,雛田迷迷糊糊地回應,“就是有些臭”。
“現在知道喝酒臭了”,鹿丸低低笑了一聲,又問道,“今天藥吃了嗎?”
“吃了”。
“下周再去醫院一趟吧,也到了該複查的時候了”。
“嗯”。
“今天有在家裡做什麼嗎?”
“做了紅豆飯團”
“還有呢?”
“鹿台出門玩到下午才回來。”
“嗯”。
“給我帶了兩支花。”
“嗯”。
“說是從山中小姐家拿的”。
“嗯”。
“我插在了花瓶裡,放在了餐桌上”。
“嗯”。
“你看見了嗎?”
“忘了,明天再好好看”,鹿丸笑着說。
妻子的手輕輕拍了他一下。
“山吹先生和松枝小姐在一起了嗎?”
“還沒有,要等明晚播出了才知道,可是,明天好像要出門”
“沒事的,溫泉酒店裡也有電視”。
“那就好”,雛田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低,身體也完全放松下來了,等鹿丸去看的時候,雛田的眼睛已經完全閉上了,又是一夜好夢。
他養的花開了,雖說枯敗的枝葉已無法重現她本該有的鮮豔顔色,可至少,花開了,隐約的芳香鑽進了他的鼻子,他低頭一看,是雛田的頭發散落到了他臉龐。
這個世界不需要那麼多英雄,也不是每個人都必須背負沉重的責任,有時候,隻是想擡起頭的時候,能看見枝頭綻放的花朵,她不重要,也不必要,她不是強壯的大樹,可大樹需要花朵,需要花朵,在他的枝頭綻放。
會有那麼一天,他會告訴鹿台,奈良家的養花秘訣:愛,持之以恒地,穩定地,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