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青的表情滿是譏諷:“你問玄鳥峰?呵,你以為玄鳥翎是怎麼來的,可笑,難道玄鳥翎是自己飛到中山宗來的?”
“我最讨厭你這副天真無邪的樣子,你自己去問那些老東西吧,快滾!”他伸手指向門口。
彌鳯抿緊嘴,善良的本性讓他不跟表哥争吵。他倒退兩步,離開彌鳯的視線,走向院子另一邊,來到大槐樹下,站在正在打坐的九光身前。
九光擡起頭,平靜地與他對視。
彌鳯的眼神充滿憐惜,他心想,她也許還被蒙在鼓裡,不知道表哥把她當作另一個女人的替身。
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脖頸處,那裡有一道觸目驚心的紅痕。
“劍傷?你受傷了?”彌鳯睜大眼睛。
聽見這話,九光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觸碰到一道細細的痂殼。
“是表哥傷的你?”彌鳯反而比她更在乎這點傷:“不行,我一定要救你走,表哥喜怒無常,你在這裡不安全!”
他屈腿蹲下來,跟打坐的九光齊平,低聲告訴她:“今夜子時我來接你。昨天答應了放你走,我不會食言。”
一道暴怒的男聲在旁邊落下:“你還賴在這裡幹什麼!”
彌青氣憤地沖過來。
“這就走。”彌鳯急忙站起身,給她一個堅定的眼神,轉身走出院子時,回頭給她做口型——等我。
平靜的面容之下,九光微微眯起眼。
彌青轉過身來,質問九光:“他剛才跟你說了什麼?”
聞言,九光視線轉向他,仰起脖頸,回答:“他問我脖子上的傷。”
彌青瞳孔猛地一縮,聲音瞬間弱下去:“……對不起。”
九光收回視線,神情自始至終的淡定自若。她腦海裡在想,今夜彌鳯竟然要送她走?她該找什麼理由搪塞過去呢……
原來愛多管閑事的濫好人,也是一種麻煩。
離開彌青表哥的院子後,彌鳳去馬廄挑選了兩匹馬牽出來,又去大廚房拿了三日的幹糧,再回自己屋裡往包袱裡裝了些錢,想來這些應該夠明月姑娘回藥王谷路上用的了。
一切準備妥當,彌鳳把包袱仔仔細細地收好,盤算着沒落下什麼,思索片刻,獨自去了藏書樓。
在藏書樓裡,他見到了典籍官。
典籍官迎上前來,臉上挂着殷勤的笑:“少宗主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幹?”
彌鳳在一排排書架間穿梭,詢問:“你有沒有聽說過玄鳥峰?或者這裡有沒有記載了玄鳥峰的藏書?”
典籍官動作一頓,猶疑地重複:“……玄鳥峰?要說這玄鳥峰,在一百年前可還是名負盛譽的大宗門,隻是突然之間便隕落了,至今無人知道原因。”
典籍官給彌鳳引路,上了二樓正中的開間,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就在這,這本《山海西經》裡詳細記載了玄鳥峰的由來和宗旨,少宗主請過目。”
“多謝。”彌鳳接過這本《山海西經》,走到内廳書案前坐下,正要翻開,沒來由地一陣惴惴不安。
他平複片刻,翻開封面。
書上記載,玄鳥峰乃是傳說中的九天玄女所創。
九天玄女是至高神西王母麾下的女戰神,擅作戰、懂風水,曾除邪滅煞、護民佑人。
其原型是一隻玄鳥,玄鳥身歸混沌後,留下一支玄鳥翎,由玄鳥峰世代傳承。
玄鳥峰位于西山山脈,開山立派一來,一直傳承着九天玄女的善德,用靈力護佑一方百姓,驅趕猛獸,劈山建房,懲惡揚善,還将所有有天賦的平民都收為弟子,教習功法,讓他們得以修煉,衆生平等。
彌鳳念着這些文字,不由感悟:原來他們有天賦的意義,并不在于比别人強,而在于幫助那些沒有靈力的凡人,做凡人做不到的事。
得别人所不能得,為别人所不能為。
這本《山海西經》裡并沒有記載任何一位有名姓的玄鳥峰弟子,可是他想,“九光”既然是玄鳥峰的人,那她肯定也是一個極好極好的人。
彌鳳從書案中擡起頭,外面又起風了,從窗戶吹進來,吹翻他的書頁。
他将手按在記載着玄鳥峰的這幾頁,不舍得放開,兀自出神,嘴裡呢喃着“九光”兩個字……
怎麼辦,他好像突然仰慕上了書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