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雩琈背過身走出去,丢下話:“我到外頭等你。”
順便反手關上了屋門。
彌鳯迅速換好衣服,上上下下地檢查,臨出門時還特地站到剛才薄雩琈站過的地方,仔細研究才确定,她應該什麼都沒看到,有屏風擋着呢。
他這才放下心來,不然真是無顔見人。
收拾好東西後,彌鳯再把薄雩琈請進屋。
薄雩琈一眼就看見架子上的濕衣服:“你果然淋雨了,下午你去哪兒了?”
彌鳯頓了頓,有所顧慮不好說實話,怕傳到舅媽聶樞沖耳朵裡。他遮掩道:“我、我以後再跟你講吧。”
薄雩琈卻很敏感,瞬間盯着他:“你是不是又去找那個什麼明月了,要替她出頭?”
彌鳯被問住。偏偏他是個不擅長撒謊的人,如此逼問之下,隻能做出點頭承認的舉動。
薄雩琈柳眉倒豎,正欲發火,然而,她自己努力平複片刻,呢喃:“算了,算了,看在你坦白的份上,不跟你置氣。”
來回幾次才自我安撫住。
薄雩琈看眼前人一直沉默着不說話,忍不住對他指責道:“我早就跟你說過,離那個什麼明月遠一點。你不知道她害得我家有多慘!”
彌鳯這才表露出驚訝:“發生什麼事了。”
薄雩琈便大吐苦水:“都怪她,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搞得大家都跟得了失心瘋似得盡做些莫名其妙的事。要不是她在天壇鬧那麼一通,彌瑛姑姑怎麼會自戕?我娘跟我爹就不會吵架,甚至鬧到現在要絕婚的地步。我爹娘怎麼都不肯和好,這些天我都要急死了……”
然而連日的奔波令彌鳯疲憊不堪,今日心情又大起大落,他難以跟上薄雩琈的激烈昂揚,隻覺得困頓無比,惟願好好睡它一覺。
薄雩琈心裡是真的很無助,爹娘鬧和離,爹死活不肯低頭,說她要是來當說客就不再見她,娘不許她把心思放在兒女情長上,隻顧逼她好好練功。她沒人傾訴,身邊最親的人隻剩下彌鳯這個未婚夫,除了他她不知道還有誰能幫她。
她不明白怎麼一下子就到這個地步了,之前不都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夫妻情分就急轉直下了呢?
她絮絮叨叨地對彌鳯傾訴了許多,直至半夜才感覺心中暢快了些,才發現彌鳯已經睡着了。
“沒良心。”薄雩琈小聲罵道,委屈地瞪着他的睡顔。
可她又同情他的辛苦,隻好善解人意道:“唉,睡吧。”
好巧不巧,彌鳯在睡夢中說出一句呓語:“沒事的,都會好的。”
雖然口齒不甚清晰,但在夜間寂靜時聽得分明。
薄雩琈開心起來,她就知道彌鳯不會這麼冷漠,他肯定留了分精神聽她傾訴的。
一陣秋風從窗外吹進來,薄雩琈這才發現窗沒關嚴。她環抱雙臂:“好冷啊。”
熟悉的呓語響起:“不冷……”
“明月姑娘。”
薄雩琈靜止起身關窗的動作,怔怔回頭。
她遍體發寒,臉頰流下一行清淚。
睡着的彌鳯無知無覺,仿若什麼都沒有發生那般無辜。
薄雩琈仿佛瞬間被抽走靈氣,癱坐下來,良久無聲。
換做以前,她肯定要搖醒彌鳯,勢必讓他解釋個清楚。驕傲如她,絕不可能允許未婚夫嘴裡說出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可是時至今日,她膽怯了。
母親遠比她更強大,更驕傲。可過剛易折,如今跟父親鬧得不可開交。
前車之鑒就在眼前,她該怎麼辦?
她落寞地獨自離開,回到她的屋子後,失眠了一整晚,雙眼紅腫如桃核。
一夜過後,她大度地想着:“我會給你解釋的機會,彌鳯。”
翌日清晨,彌鳯從睡夢中醒來。
他覺得胳膊是酸的,頭也痛,仿佛被冷風吹了一夜。
他扶着腦袋回憶,想起來昨夜跟薄雩琈談心來着,不知不覺就睡着了。夢裡又回到了那個山洞,明月姑娘總是在他的夢裡犯冷病,他一直安慰她不冷,點燃火堆給她取暖。
最近總是做這相同的夢,都快被夢魇住了。
彌鳯仔細地思考,為什麼頻頻夢見她的冷病。他想,明月姑娘,或者說九光,是身體虛弱的受害者,她來報仇并沒有錯,甚至更是因為病痛纏身而顯得意志更加堅定。
昨日她教訓得對,他确實不應該去阻撓一個什麼錯都沒有的人。
他今天得去找父親,無論如何,他都要勸父親不能一錯再錯,要放下屠刀,補償九光。
他還要找舅媽薄雩琈說清楚,打消她殺害九光的念頭。雖然敬怕舅媽薄雩琈,可事關人命,他絕不是怯懦之人。
他一定會為九光保駕護航,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