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劉煜醒來時發現自己上身袒露;他坐起身來,見黎禾已然穿戴整齊,坐在床邊。
“禾兒?”他疑惑地呼喚一聲。他環顧四周,看這場景應該是發生了什麼,可為何自己沒有任何感覺?他努力回憶昨夜,但記憶隻能追溯到黎禾朝自己走來那一畫面,在那之後,他什麼也想不起來。
他擡眸望着黎禾的背影:黎禾身着青色襦裙,披散青絲,端坐一旁。
劉煜前傾,伸手撩起她的頭發,嗅到一股清香。他正要從後抱住黎禾時,黎禾站起身,轉而面向劉煜。
劉煜一怔。
黎禾冷眼俯瞰他,“王爺。”
劉煜緊蹙眉頭,好一會兒,無奈一笑,“禾兒可睡好了?”
他起身下床,穿好衣服。
黎禾記得文娘說過,要幫客人穿戴衣服。她便拿起劉煜的外杉朝他走去。
劉煜一喜,呆呆凝望着黎禾,乖乖敞開手臂。
黎禾為其披上衣服、紮腰帶。劉煜眉眼一軟,盡顯溫柔。
穿好衣後,劉煜道:“禾兒,來,坐到梳妝台前。”
黎禾微微蹙眉,但依舊服從地坐到梳妝台前。劉煜拿起梳子,為其梳頭。
黎禾望着鏡中的劉煜:這人應當同祝餘差不多大,二十來歲;但同祝餘給人的感覺全然不同,他身上沒有祝餘那股殺氣與戾氣,也沒有那般灑脫與自傲,相反,他儒雅、柔和,一副待人親近之态。
劉煜嘴角上揚,笑顔盈盈,拿着木梳緩緩從上而下梳理黎禾的青絲。
這一瞬間,他滿心滿眼好似都隻有黎禾。
黎禾微蹙眉頭,倒有些看不清這人:明明不過是一場交易。
“禾兒可知獻花之禮後,會驗身?”
黎禾微蹙眉頭。這她自然知道,不過可以想辦法用法力制造幻境糊弄過去。可他問這個問題是何意?
“本王好歹是個男人。”劉煜低眉,眼露哀傷,“那種事發沒發生,本王能沒感覺?何況本王不可能無緣無故昏睡不醒。”
黎禾全身一緊。
劉煜放下梳子,坐在一旁,“你既然不願,本王也不會勉強。不過本王承諾,一定會為你贖身。”
“不必,王爺。”黎禾冷聲拒絕,她還要見到花魁,哪裡需要這人為自己贖身?
劉煜詫異,“你既然不願意出賣身體,為何又要留在這個地方?”
半晌劉煜臉色一沉,苦笑一聲,“所以隻是本王不行,對嗎?”
黎禾沉默不言。
劉煜微怒,抓住黎禾的手腕,“難道是因為本王隻是個被架空的王爺嗎?你看着我!”
黎禾一怔,緩緩擡眸看向劉煜。
“就算本王沒有權勢,但是本王也是六王爺!是皇家子弟!那周明亂政百姓苦不堪言!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他能得意幾時?到時候天下還是我劉家——”
話音未了,劉煜頓時臉色煞白,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他起身,忙得推開門,窺視一圈,确保無人後這才關上,長舒一口氣。
劉煜朝黎禾勉力一笑,“本王所言皆為實話。禾兒,你信我,終究有一天——”
“如果,”黎禾開了口。
劉煜一怔,呆呆地看着黎禾。
“如果你有此抱負,就不應該在半月樓撒下四千黃金。”
劉煜全身僵硬,臉色煞白,“這有什麼?本王富裕,區區四千黃金!本王能拿出不少!”
黎禾微微蹙眉,她并不想與劉煜争辯。
劉煜正欲辯解時,文娘敲響了門。
“王爺?可醒了?”
劉煜收斂怒氣,沉靜下來,“本王會為你贖身,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送走王爺後,幾位青女帶着黎禾去沐浴,順道為其驗身。黎禾施法糊弄了過去,但因太久未食夢,再次催動夢妖的法力,使得她身體越發虛弱。
洗漱後,黎禾回到自己的房中,本想躺下睡會兒。文娘興奮地走進房間,拉過她的手,“禾兒!你可真是我的搖錢樹!你知道嗎!王爺花了四千黃金買下黎詩仙之女這件事兒已經傳遍大街小巷!”
黎禾緊緊握拳,登時一股殺氣騰竄。
文娘愕然,半晌,大抵明白了黎禾的心思,勸道:“如今亂世,你陷入此等境地确實不幸,但這一切已然發生,我們都無力改變,不是嗎?你依舊比别人幸運,有這詩仙之女的稱号,身價能翻多少倍了!”
黎禾忽覺什麼東西壓在心上,叫她喘不過氣來。此時此刻,一個想法愈發清晰:她不願意讓黎獻愚之女身處這樣的地方。盡管她知道這不過是一場戲——
“我多久能見到花魁?”黎禾兀地問道。
文娘不解,“你見花魁作甚?”
“我很好奇,我多久能取代她。”黎禾眼眸閃着冷光。
文娘驚異片刻,笑道:“頭牌以下的妓女都是沒資格見花魁。侍奉花魁的,都是頭牌。而且花魁不輕易見人,除了必要的活動,她是決然不會走出第八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