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餘、黎禾與展旬在蔣施懷家中整頓行李。
黎禾打開包裹,目光停留在《烏夜啼》曲譜與箫之上,思忖片刻,取出爹爹遺留的竹箫,将其他東西裹好,交予蔣施懷。
“這是對我非常重要之物,還望先生你能替我好生保管。”
蔣施懷從黎禾雙眸中捕捉到一絲哀婉,神色逐漸凝重起來。他珍重地接過黎禾的包裹,“你請放心。我蔣施懷以性命為誓,定然會守護好諸位的東西。”
以性命為誓,竟然立如此沉重的誓言......黎禾微微蹙眉。
蔣施懷以為她不信,解釋道:“自我妹妹去世後,樂桃于我來說,便是我唯一親近之人。你們為我尋她,是救命之恩......”
蔣施懷朝三位深深鞠躬,“諸位所托之事,我蔣施懷定然全力以赴。”
黎禾道:“明白。我相信你。”
蔣施懷猶疑片刻,欲言又止。
黎禾敏銳詢問:“還有何事?”
“黎禾姑娘,你可是在京洛城得罪了什麼人?”
祝餘擡眸,起身,“此話怎講?”
“似乎京城有人在尋你,好似還是來自不同的勢力。”
黎禾斂眸,她能猜測可能是祝家人在尋她。可除了朱家人,還有誰也想找她?
黎禾道:“無礙。不重要。”
展旬湊過來,“京洛城人?難不成是周明?”
蔣施懷頓時臉色一變。
展旬一愣,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啊——”
黎禾道:“應當不是。蔣先生,請放心,不會牽連到你。”
蔣施懷道:“沒有沒有,我并不擔心,我也并不畏懼。”
祝餘将包裡的符箓放于懷中,丢下包裹,配好刀,道:“走吧。”
展旬盯着自己原本的劍與止殺,糾結片刻,将止殺挂于腰間,随後将原本之劍放下,道:“這劍對我來說也非常重要,也麻煩蔣先生了。”
等到夜間,衆人出發。因家中有小堇,蔣施懷不便遠送,隻将衆人送到南水街,随後再次朝諸位一拜,“樂桃就拜托你們了。”
祝餘揮揮手,帶着黎禾與展旬離去。
蔣施懷目送他們的背影,就如同當年目送樂桃的背影一樣:
那個背着長槍的小個子女子,站在月色下,回首,朝他揮手、喊道:“施懷!等我好消息!”
蔣施懷怔怔地望着被月色侵染的長街,逐漸紅了眼眶。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返回家中,前往書房。書房書桌上擺放着一個精緻的木盒子,木盒子裡裝着他的手稿。
他輕輕觸碰手稿,喃喃自語:“本來以為結局已然注定......沒想到迎來了轉機......我相信,你一定還活着,畢竟是你......”
祝餘、黎禾與展旬離開南水街後,又穿過好幾片住宅區。已然是深夜,梨花在無人在意的街道上洋洋灑灑,随風舒卷。
三人沐浴着月光,走在沉靜的街道上。唯有腳步聲回蕩。
展旬盯着黎禾手握竹箫,好奇詢問:“禾兒,你為何帶了根竹箫?”
黎禾道:“匕首我不太會用,但我會吹箫。我在想,或許将氣與箫結合,或能使箫成為武器。不過我還未嘗試。”
祝餘挑眉:“以樂為刀,可行。但這對樂道要求極高。”
展旬道:“禾兒肯定沒問題!畢竟禾兒是那啥濟中三賢之女嘛!雖然我對濟中三賢了解不多,但我之前聽十安姐說過,黎公吹箫特别厲害!”
黎禾微微斂眸,“是的,我爹爹很厲害。我不如爹爹。”
“那有啥!禾兒隻是還年輕!”
黎禾沉默。
本來是想鼓勵黎禾,沒想到直接給别人弄沉默了。展旬有些不知所措,尬笑幾聲,“曆練幾年,肯定能成長嘛......不過自從與禾兒相識以來,還未曾聽過禾兒吹箫。”
黎禾依舊沉默。她隻是意識到,關于爹爹的箫聲的記憶盡然有些模糊。她緊握竹箫,心中泛起不安來。
走在最前頭的祝餘漫不經心說道:“至少半月樓那次,吹得很好。都說有黎公之風。”
黎禾雙眸閃過一絲光亮。
忽而,展旬興奮地指着前方:“看!我們好像到了!”
黎禾擡眸,看見道路的盡頭泛着藍色幽光。
三人加快了腳步,穿出樓群。頓時一條寬大的河流赫然顯現。河邊有碼頭、有泊船;河流在暮色之下,泛着幽藍之光。
一位船夫,站在穿上,正在等候他們。
展旬道:“那位應該就是蔣先生為我們找的船夫吧?”
三人走近。
船夫朝諸位作揖,“諸位便是蔣先生的朋友吧?”
祝餘點頭:“是。”
“請諸位上船。我帶諸位前往星辰大海,并教諸位劃船技巧。行至星辰大海後,我就不能再送諸位了。”
三人坐上小船。船夫輕輕一推,船便流入河中,順流而行。展旬自告奮勇,學習劃船技巧。船夫為其展示了基本動作,以及一些應付急流與惡劣天氣之法。
“不過諸位大可放心,今夜天氣平和,當不會有太大風雨。”
黎禾詢問:“不知我們如何返回?是你接我們嗎?”
船夫道:“妖域的出口在岸邊。諸位能自行返回。”
駛出河流,小船随着水流彙入一個寬闊的大湖之中。
漫天星星好似墜入了湖中,整個湖水波光粼粼。黎禾伏在船邊,低頭凝湖水:就好似岐山山洞之中那滿是飛光卵的河水。
船夫行至岸邊,下了船,朝三位作揖:“諸位一路順風。”
三人回禮。
展旬接過船槳,略帶興奮地朝湖中心劃去,“不愧是星辰大海。好似星星墜落湖裡。”
一葉扁舟,載着三人,拖着長尾漣漪,向星海駛去。
黎禾拿起竹箫,“嗚”一聲吹響。
哀婉悠長的箫聲,融進湖風,拂動三人耳邊鬓發。
祝餘靠在一變,閉上了眼,沉浸欣賞。展旬賣力劃動船槳,眼中光芒閃爍,嘴角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