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和之風掠過原野,遊蕩于衆人青絲之間。祝餘抱着劍,盯着桌上酒壺;展旬趴在桌上,望着遠方的景色;樂桃雙手交叉放于後腦勺,身子微微後仰,仰着頭,盯着“深海天空”。
黎禾端坐着,凝望着衆人。
真像春遊好友相聚。
展旬嘀咕着:“故事......悲傷的故事......哎,就算有,我也講不出那感覺。”
樂桃癟嘴:“要是施懷在就好了,他可擅長寫故事了!”
展旬苦着臉:“那咱們咋辦啊?總不能真在這裡耗着吧?在這樣待下去,我們就要錯過梨夢節了!”
樂桃眼睛一亮:“這麼快又到梨夢節了?也是,老娘都被困了一年了,也該梨夢節了。”
聲音随風飄遠,幾人又陷入沉默。
祝餘掃了眼衆人,兀然開口,“我有一法。”
展旬立刻坐直身體,雙眼透亮,“什麼?”
祝餘看向黎禾,展旬也順着看向黎禾。
“夢妖長留。”
黎禾蹙眉:“長留?”
“世間之痛,皆起于欲望。”
展旬似懂非懂地點頭:“嘶......也是,他每天吸食别人的噩夢,肯定也知道很多悲傷的故事吧。而且他活了那麼多年,還是個故事大全!”
樂桃從驚愕過渡到興緻勃勃,“夢妖?你們這個隊伍當真稀罕!有趣,有趣!我走南闖北這些年,還沒見過夢妖。”
黎禾面露遲疑:“可他似乎并未蘇醒。”
祝餘冷笑一聲:“剛才你吹奏之時,所釋放的妖力十分強大,不似你原本之力。極大可能他已經恢複。”
“既是如此,他為何沉睡?”
“等待時機。”
黎禾疑惑地看向祝餘深邃的眼睛。
“上次造夢,他未能将你困殺,而你反而獲得新生。換而言之,之前的弱點對你來說,已經不再是弱點。”
黎禾恍然,“所以他在等待我暴露新的弱點。”
展旬一臉疑惑地看着兩人,“啥、啥意思?”
黎禾道:“但我如何喚醒他?”
祝餘聳聳肩,道: “能叫醒長留的,應當隻有你。”
黎禾點點頭,閉上眼,呼喚一聲:“長留......”
心中世界空蕩黑暗,毫無波瀾。之前每次在心境中見到長留時,好似都在很深很深的地方。黎禾沉靜下來,忘卻五官,忘卻外界一切,不斷墜入内心深處。
可隻有黑暗一片。
“長留......”她心底呼喚一聲,“長留。我們需要你。”
頓時黑暗裡泛起一絲漣漪。一寸光芒,從漣漪中心迅速擴散。白狐躍水而出,凝望着黎禾,雙眼空洞無珠。
黎禾一愣,一時間五味雜陳。她忽而不知道自己對于長留究竟是如何情感......自長留寄生于自己身體後,每當絕境之時,他都會出現。
“禾兒——”長留好似凝視着黎禾。他舔舐手爪,發出幽深之音:“許久未見。”
“許久未見。”
“汝竟會主動求吾,倒是稀奇。”
黎禾将目前的困境告知長留。長留咧嘴一笑,露出獠牙,“痛苦乃人之世間之底色。任何故事,隻要情之深切、語言之真誠,自然動人。”
“可是得讓星鲛人落下星鲛淚,一定得是足夠悲傷的故事。”
“是傷,則足以傷。是悲,則足以悲。”長留朝黎禾走來,“汝可明白?”
黎禾鎖眉、垂眸。
長留詭異一笑,“無礙。既是禾兒所求,吾願賜汝一故事。”
長留幻化為狐頭人身之樣,身形高大,提着燈籠,款步而來。
“請聽好.....”長留娓娓道來,聲音蒼涼。
聽罷,黎禾隻是微微蹙眉,清冷的眼眸裡閃着絲絲疑惑。
“切記,是悲,則足以悲。”長留轉身朝遠處走去,周圍的光芒開始收縮,最終光芒連同長留一起消失,遺留下黑暗、空空蕩蕩。
黎禾緩緩睜眼,卻見祝餘、展旬與樂桃都盯着自己。
展旬好奇地問道:“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