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禾忍不住後縮。
“喂!擡起頭!”
黎禾身體不受控制地擡起了頭,看向祝餘那玩世不恭的表情。
“原來長這副模樣。我看你一直都低着頭,還以為有多醜才羞于見人?這不是挺可愛嘛。”祝餘爽朗一笑,一把抱起車上的栀子花,“好了,你走吧。“
黎禾愣了愣。
“你放心,這花不會有事。”
其實黎禾并不關心這個。她隻是擔心任由他拿走花,樂桃娘子是否會怪罪。
不過還是離開這裡吧。
黎禾再次低下頭,推着空空的推車,轉身離開竟場。
她剛走出竟場,下一輪比鬥就開始了。她忍不住回望:祝餘持刀,背影又像個潇灑的大俠。
不過競技場的都是亡命之徒,或許日後這不夜城再無此人。
“黎禾就這樣離開了竟場。”展旬微微歎息一聲,“這是她第一次與祝餘相見。祝餘這個人正如黎禾初次認為的那般,是個亡命之徒。他同樣無法入眠,但又與别人不同,他參加比鬥不是為了獲得永夜花,而是追尋殺戮的刺激,隻有當他處于這種興奮與刺激的狀态之時,他身上的痛苦才會減少。他是不夜城裡出了名的瘋子,當年因屠殺了許多人,被打入牢裡,本來被判了死刑,卻被樂桃娘子花大價錢買了下來,放入困獸竟場之中。樂桃娘子想用他來增加竟場中的樂趣與難度。無論什麼人隻有最終打敗了祝餘,才能獲得永夜花。而祝餘就算勝利,也不會獲得獎勵。他就是這竟場的困獸。而在祝餘進入竟場的這幾年,便無人獲勝、取得永夜花。”
展旬停頓片刻,道:“可就算如此,人們為了一眠,依舊前仆後繼。”
黎禾從困獸竟場返回後,重新過上了她謹小慎微的生活。然後祝餘的身影卻在她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本以為他們不會再見面,樂桃娘子的侍女卻尋到了他們的花店。
“娘子說你們上次送的花極好。娘子打算給囚籠裡那些房間也安置一下花,算是那些困獸的福利。你們就挑一些好看的、沒那麼豔麗的花,送來吧。”
店裡依舊沒人敢送,就又把黎禾推了出去。為了這份工作,黎禾根本無法拒絕。
她隻好按照樂桃娘子的要求選了一些花。當她看見栀子花時,全身一頓:那個人還活着嗎?
黎禾選好花後,随着樂桃娘子的侍女再次來到了困獸竟場。
越是靠近竟場,越是惡臭沖天。哪怕放得花團錦簇,也無法掩蓋這裡的惡臭。
黎禾緊蹙眉頭,随着樂桃娘子的侍女走下地下二層。
這裡是牢房,每間牢房裡都關着像祝餘這樣的困獸,隻是等級不同。危險等級最高的,便是祝餘。
而他的房間正在地牢最深處。
黎禾為每一間牢房裡放下一盆花,來到最深處那一間時,她感到一股濃郁的殺氣。
這股殺氣麻痹了她全身,一時動彈不得。
侍女也不敢靠近,“最後一個。去吧。”
黎禾咬破了嘴唇,僵硬地抱起最後一盆栀子花:絕對不能摔,會沒命的......會沒命的......
“是你?”
黎禾全身一顫,愕然擡眸,看見牢房中坐着那位男子。
男子的房間很簡陋,隻有一張稻草地鋪。而男子被鐵鍊拴住了脖子,像狗一樣。他的身旁,擺放了一盆栀子花,一盆沾染了些許鮮血的栀子花。
是那一盆!
黎禾愕然。
“又來送花?”
黎禾打開了祝餘牢房的門,走了進去,不知将花放在何處。
祝餘卻笑了,好似再向她炫耀:“你看,我說過我會保護好它。”
黎禾頓時全身發熱,愣愣地将自己手中新的這盆栀子花放在祝餘身旁,“那......那這一盆也拜托你了......”
“好啊!”祝餘回答的很爽快,“要是我又赢了,你能再送來一盆嗎?”
黎禾一怔,錯愕地看向祝餘。
祝餘笑得張狂,好似在與黎禾打賭:自己一定會赢。
黎禾忙地低下頭,“我......我不知道......”
“就當你答應了。”
黎禾沒有回答,忙地起身離開了這裡。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無法平複心情。在那樣的地方,自身都難保了,為何還要去保護一盆花?這有什麼意義?
自己活着、想辦法離開那裡,才是最重要的!
“黎禾不理解祝餘這個人。可祝餘的所作所為,卻像一根刺一樣紮在了她的心裡。”展旬說着。
此時紀語詢問:“為何?”
“或許,黎禾認為自己就是那盆栀子花。又或許黎禾認為祝餘是一個不一樣的人.......”展旬繼續道,“讓黎禾沒想到的是,隻要祝餘取得了勝利,樂桃娘子就會讓她送一盆栀子花到祝餘的牢房。每次見面,他們的交談也不多。祝餘隻是會得意洋洋地再次問她:‘下次若我赢了,再送一盆如何?’”
黎禾一直想詢問原因,但這都事不關己,做好自己的事就趕緊離開才是最重要的。